林清辞是在医院消毒水刺鼻的味道中醒来的。
头顶是惨白的天花板，耳边是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隔壁床的呻吟。
她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醒了？”一个略带不耐的女声响起，是负责她这床的护士，“你说你一个人住，晕倒在卫生间里，幸好你房东发现得早，不然……”护士一边记录着数据，一边絮叨，“年纪轻轻的，低血糖这么严重，平时不好好吃饭怎么行？
哦对了，你检查报告出来了，有些指标异常，医生让你醒了去一趟。”
林清辞一听“检查报告”、“医生”，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身体，而是“完了，医药费得多少钱啊……”
她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女大学生，刚被实习单位辞退，存款见底，房租都快交不起了，现在又进了医院……别说被鬼缠身了，光是活下去都成问题！
那场轰轰烈烈的穿越，那生子的痛苦和短暂的温情，难道最后就换来这么个结局？
白疼了？
白生了？
系统承诺的“还春丹”和续命呢？
屁都没有！
简首是一场空！
她正恍惚又肉痛着，下意识摸了摸身上换的病号服口袋，指尖却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件，是那块黑玉佩！
它竟然跟着她回来了？
“那个老骗子！”林清辞气得牙痒痒，什么镇邪？什么带她去该去的地方？结果就是让她去民国遭了趟罪，惹了一身情债和两个牵挂，回来还附赠了撞鬼体验卡！
“骗钱的神棍！必须得去找他！至少把生活费骗回来点！”
她猛地又想起昏迷前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高大血影……那身军装……似乎和姜墨舟常穿的制式有点像？
是同一个时代的鬼吗？他和那些惨白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难道……
“林清辞！”正想着，刚才那个护士去而复返，脸色不太好看，手里拿着几张报告单，劈头盖脸就问她，“你做检查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们你怀孕了？有些检查对胎儿是有影响的你知道吗？太不注意了！”
“怀……怀孕？！”林清辞像是被一道雷劈中，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护士姐姐，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怎么可能怀孕？我刚……”
我刚从民国生完孩子回来啊！这话她卡在喉咙里，硬生生咽了下去。
“化验单上HCG值这么高，清清楚楚显示早孕，快40天了！这还能有假？”护士把报告单塞到她手里，语气带着责备，“你自己看看！赶紧的，去妇产科挂个号再详细查一下！真是的，现在的小姑娘……”
林清辞拿着那几张轻飘飘的纸，却觉得有千斤重。
她死死盯着上面“妊娠约40天”的字样，脑子彻底乱成了浆糊。
40天？
她穿去民国一年多，回来现代感觉只是睡了一觉的时间差。
就算时间流速不同，她回来满打满算也就……几天？
而且她在民国的最后一段时间，因为生产和孩子的事跟姜墨舟闹别扭，而姜墨舟顾及她产后的身子，他根本没碰过她！
回来后更是连男人都没见过！
“神经病吧！！！”
她忍不住低骂出声，气得跺脚，也顾不得是在医院了，在心里疯狂呐喊：“系统！系统你出来！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又出BUG了？你给我解释清楚！”
脑海里一片死寂。那个把她丢进小说世界的破系统，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毫无反应。
林清辞气得眼前发黑，捏着报告单的手指都在抖。
“算了！先去找那个老神棍算账！要钱要紧！”
她低血糖发晕，脚步还有些虚浮，却强撑着往外走。
刚走出病房没几步，忽然，一阵极其刺耳、扭曲的电流杂音猛地钻进她脑海！
【滋……中…中…中断…任…务…滋……错…误…滋……】
那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像是信号极差的老旧收音机，夹杂着令人牙酸的噪音。
“谁？！”林清辞猛地捂住耳朵，惊恐地西下张望。走廊里的医生护士病人各行其是，似乎没有任何人听到这诡异的声音。
那电流音只响了几秒，又突兀地消失了，快得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林清辞甩了甩依旧发晕的头，脸色更加苍白。
“真是撞鬼撞出幻觉了……不管了，再不快点找到那老道士问清楚，别说孩子了，我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攥紧了口袋里的黑玉佩和那张匪夷所思的孕检报告，咬着牙，加快了脚步。
林清辞拖着虚软的身子，凭着记忆在曾经遇见老道士的那片旧街巷里转悠了好几圈，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摆着八卦图、挂着“铁口首断”破布的摊位。
她不死心，拉住旁边一个算命摊的同行，挤出个笑容打听：“大叔，请问之前在这摆摊的那位老师傅……就是看起来有点仙风道骨，卖黑玉佩的那位，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那摊主瞥了她一眼，懒洋洋道：“哦，你说那老神棍啊？他啊，前几天说什么机缘到了，要去修行悟道，收拾摊子走人喽！”
修行？
骗钱骗到要跑路就说跑路，还修行？
林清辞心里骂了一句，赶紧追问：“那您知道他去哪修行了吗？”
摊主挠挠头，不太确定地往城外的方向指了指：“好像听他说了句什么……五灵山？那山上不是有个破旧的山神庙吗？香火都快断了，估计就去那装神弄鬼了吧？你去那儿找找看？”
五灵山？
林清辞心里咯噔一下，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但她此刻心乱如麻，也顾不得多想，道了声谢，认命地走向公交站。她得去找那个老骗子问个明白！
这玉佩，这鬼，还有肚子里这莫名其妙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颠簸的公交车将她扔在了五灵山脚下。
此时己是傍晚，天色阴沉沉的，山风带着凉意吹来，卷起几片枯叶。
眼前的盘山小路蜿蜒向上，隐没在渐渐浓起的暮色里。
林清辞深吸一口气，开始往上爬。山路崎岖，她身体本就虚弱，没走多久就开始气喘吁吁。
但走着走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
这条路……两旁的树木、转弯处的巨石……怎么好像……来过？
她甩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感觉。
可能是太累产生幻觉了。
然而，越往上走，周遭的环境越发不对劲。
身后的来路不知何时竟完全隐没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仿佛被一只巨兽吞噬。
而周围，不知从何处涌出稀薄的白雾，丝丝缕缕，缠绕在树梢、石阶上，带着一股阴冷的潮气。
山风似乎停了，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她自己的心跳和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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