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林清辞明显感觉到精神不济，总是昏昏欲睡，脸色也越来越差，眼底挂上了浓重的黑眼圈。
她常常说着话就能睡过去，而且睡得很沉，很难叫醒。
姜墨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这绝不仅仅是怀孕的嗜睡。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体内的阳气正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流失，而流失的源头，正是她腹中那两个汲取着母亲生命力的鬼胎。
再这样下去，别说撑到分娩，她很可能很快就会精气耗竭而亡。
这天夜里，看着林清辞再次陷入昏沉沉的睡眠，苍白的小脸上连唇色都淡得几乎看不见，姜墨舟眼中血光翻涌，周身戾气暴涨。
俯身，极其珍重地在她冰凉的额头落下一个吻，转身挺拔的身影便消失在虚空中。
他必须找到那个老道士。
必须有解决的办法。
荒山破庙前，老道士似乎早有所料，正盘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优哉游哉地等着他。
“嘿嘿，贫道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老道捋着胡须，眯着眼打量他周身翻涌的因焦虑和愤怒而极不稳定的阴煞之气。
“她腹中的胎儿在吸食她的阳气。再这样下去，她撑不住。”
姜墨舟没有任何寒暄，首接厉声问道，“有什么办法解决？”
老道咂咂嘴，慢条斯理的抖腿。
“办法嘛……自然是有的。不过嘛……贫道想要的东西，在你身上。”
“说，怎么给？”
姜墨舟几乎是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老道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哦？哪怕是要你散去百年道行，魂飞魄散，你也给？”
“别废话。”
姜墨舟薄唇吐出冷淡的字眼，“只要能救她，怎么样都行。”
只要她平安，他这条早己逝去的残魂，散了又怎么样？
老道看着他这副决绝的模样，笑了两声：“啧啧，还真是鸳鸯情深，贫道都要感动了。罢了罢了，看你如此诚心，贫道就指点你一条明路。”
“她这是至阴之体孕育至阴鬼胎，阴气太盛，反噬己身，需以至阳之物调和补充元气。如今这世道，灵气稀薄，这类天材地宝可不好找喽……”
他话锋一转，“祢南山，乃是自古以来的修行灵山，什么西藏高人，印度圣人都在那隐居，所以那藏着不少好东西。千年雪莲、悬崖血灵芝，甚至还有我师门祖上藏于山洞中的一块千年太岁……皆是至阳大补之物，足以稳住她的元气，甚至对腹中胎儿也有益处。”
他顿了顿，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惜啊，那山如今被划为保护区，封山管理，贫道这点微末道行，也进不去了……”
他搓了搓手指，看向姜墨舟，“老规矩，找到的东西，你七我三。不过嘛…”
老道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光有这些东西，或许能保她一时，但日后若再出什么岔子，或者贫道遇到什么收拾不了的厉鬼凶煞……你得随时来帮忙。”
“可以。”
姜墨舟毫不犹豫地答应，“但我有条件，你要保证她平安！不止是这一次，我要你保证她永远平安。即便……日后我出了什么意外，无法再护她周全。”
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执念。
老道眯着眼看了他半晌，最终嘿嘿一笑：“成交！”
姜墨舟耗费了不少力气，终于在祢南山人迹罕至的险峻之处，找到了老道所说的几样东西：峭壁上的千年雪莲，悬崖缝隙中的赤红灵芝，以及一个隐藏在古老洞穴深处、被封在石匣中、依旧散发着微弱莹润光泽的千年太岁。
当他带着这些东西回到破庙找到老道时，老道一看见那太岁，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搓着手兴奋地凑上去：“哎呦喂！真是这宝贝！师祖爷在上，徒孙可想死它了！”
姜墨舟没心情看他缅怀师门，冷声催促：“东西找到了，怎么用？别墨迹。”
“急什么！”
老道不满地嘟囔一句，但手上动作却不慢。
他小心翼翼地切下婴儿拳头大小的一块太岁肉灵芝，放在掌心，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如同揉捏泥团般将其搓揉。
令人惊异的是，那太岁在他手中竟真的逐渐变形，最后被他捏成了一个拇指大小，五官模糊的泥娃娃模样。
紧接着，老道眼神一凛，出手如电，猛地将那太岁泥娃娃朝着姜墨舟的胸口一拍。
姜墨舟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极其温暖磅礴、却又带着某种古老生命力的气息猛地灌入他冰冷的魂体之中。
那是一种久违的几乎要被遗忘的感觉，温暖。
他的身体似乎在这一刻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活人的几分温度，魂体也凝实了不少。
“你做什么？”
姜墨舟又惊又疑，警惕地看着老道。
老道却神秘兮兮地浅笑，不答反问：“感觉如何？是不是舒服多了？”
他将其余的雪莲、灵芝和大块太岁推给姜墨舟，“喏，拿回去。雪莲瓣取几片煮糖水，灵芝切片熬汤，太岁嘛……找个干净的大缸，用无根水泡着，每天取一碗缸里的水喂给她喝。记住，三样每天各一碗，不能多也不能少。”
姜墨舟仔细记下，却又觉得疑惑：“你不是要这太岁提升道行？方才那是……”
老道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唏嘘和忌惮：“嗨！这东西虽好，我要是真敢私吞了用来增长那点微末道行，说我偷懒修行，等我那不知道死没死透的师傅找上门，非把我扒皮抽筋不可，再说了，我师门家大业大，不缺这点珍宝，搞不好师傅知道我干了正事，还给我个更好的，不如……便宜你小子了。”
他嘿嘿一笑，“刚才那一点太岁精华，足够让你魂体稳固，短时间内能如同活人般行走世间，甚至能触碰实物。不过嘛，本体还是鬼，别太招摇。”
姜墨舟感受着魂体内那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以及更加强大的力量感，一时间竟有些发愣。
他生前杀伐果断，习惯了一切尽在掌控，死后亦是强横的厉鬼，何曾需要倚仗他人？
更不习惯道谢。他沉默了片刻，才略显僵硬地吐出两个字：“……多谢。”
老道像是听到了什么稀奇事，夸张地掏掏耳朵：“别谢别谢！只要你家那小丫头别再在背后没完没了地诅咒贫道就行！贫道听得见，烦得很！”
显然，林清辞没少在心里骂他。
姜墨舟：“……”
他不再多言，拿起东西，身影一闪，迅速消失在原地。
回到出租屋，姜墨舟严格按照老道的吩咐操作。
他如今魂体凝实，能短暂触碰实物，生火煮水、熬汤煎药竟也做得像模像样。
他将昏睡不醒的林清辞轻轻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柔声唤她：“清辞，醒醒，把药喝了再睡。”
林清辞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只觉得浑身软得像棉花，一点力气都没有，在他怀里难受地哼哼唧唧：“嗯……困……不想喝……”
“乖，喝了就不困了，身上也会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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