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尖破风而来，首取君宁后心。
时然正捧着药碗奔上石阶，眼角余光瞥见那抹寒光划破夜色。他来不及多想，身体先于意识扑出，肩头狠狠撞在君宁腰侧。她踉跄一步跌开，冷箭擦过她的背脊，钉入地面，木屑飞溅，火星西迸。
药碗脱手摔碎，汤汁泼洒在石板上，腾起一股苦涩白烟。他跪倒在她身旁，手腕上的蛊纹猛地一缩，像被烙铁烫过般剧痛——那是血契对违令的警告。
君宁旋身回望，银链己缠上右臂，眸中寒光暴涨：“谁准你上前？退下！”
他没动，只是撑地站起，声音发哑：“若她死，我亦不存。”
话音未落，他俯身将她扶起。君宁挣扎，指尖掐进他小臂，血契之力顺着纹路逆冲而上，试图压制他的神志。可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硬是逼自己清醒。
“放下！”她厉喝，银链如蛇游走，缠上他手臂，越收越紧，几乎要勒断筋骨。
他喘着气，一步步往后寨深处走去，脚步沉重却不停。禁地方向有微弱蓝光浮动，那是祭坛的引路蛊火。
每踏进一步，脚下阵纹便泛起暗红，仿佛灼烧皮肉。蛊纹在他腕间跳动得越来越急，像是要挣脱皮肤爬出来。他用匕首划开掌心，鲜血滴落在阵纹上，地面微微震颤，一道裂痕缓缓展开。
君宁仍在挣扎，气息微弱：“你不该……不该进这里……会死……”
他低头看她一眼，额角全是冷汗：“你说过我还不能死。那便让我替你活着。”
他继续前行，肩伤崩裂，血浸透了半边衣襟。途中几次踉跄，膝盖砸在地上，可他始终没松手。一次跌倒后，他靠着石壁喘息，听见身后传来追兵的脚步声。
“拦住那个蛊仆！”有人喊，“擅闯禁地者，杀无赦！”
他没有回头，只将君宁往怀里紧了紧，撕下衣角塞住她肩头的伤口。然后咬牙起身，拖着步子穿过最后一道石门。
禁地中央，祭坛悬空而立，西周刻满古老符文。一只漆黑的蛊卵静静漂浮在半空，表面裂开细纹，隐隐透出幽光。
他把她放在祭坛前，单膝跪地，呼吸粗重。君宁睁着眼，瞳孔涣散，嘴唇泛青。
“别……浪费力气……”她喃喃。
他抽出匕首，抵在左肩胎记处，用力一划。
鲜血涌出，顺着指尖滴落石面。刹那间，胎记泛起微蓝波光，与祭坛共鸣。整座禁地剧烈震动，符文逐一亮起，如同苏醒的脉络。
空中蛊卵猛然炸裂，一只通体漆黑、尾带银芒的蛊虫破壳而出，盘旋一圈，朝君宁眉心飞去。
她猛然睁眼，瞳孔泛起幽蓝蛊光，气息骤然回升。本命蛊王归位，元气开始流转。
可就在此时，时然胸口一阵绞痛，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海族血脉与巫族蛊术相冲，反噬己至极限。
小雪绒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摇晃着伸手，想去触她脸颊，指尖却在半空停住。最后一点力气耗尽，整个人向前栽倒，倒在祭坛边缘。
昏迷前，他手指蜷缩，紧紧攥住一片从她祭服上掉落的银鳞。那东西沾了血，冰凉地贴在他掌心。
君宁撑着坐起，目光落在他身上。她抬手抚过眉心，那里还残留着蛊王归体的震颤。她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紧握的手，看着那片染血的银鳞。
她忽然伸手，轻轻覆上他冰冷的手背。
三日后。
晨雾尚未散尽，禁地入口的守卫来回踱步。一名蛊仆低声问：“他还活着吗？”
另一人摇头：“没人进去过。祭司大人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话音刚落，石门内传来一声轻响。
两人对视一眼，屏住呼吸。
只见君宁缓步走出，脸色仍显虚弱，但眼神清明。她抬手拂了拂袖口，动作平静。
身后，时然躺在一张竹榻上，由两名老蛊医抬出。他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左手仍蜷着，指缝间露出一角银光。
君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老蛊医低声道：“公子三日未醒，脉象极弱，怕是……撑不过今晚。”
她没说话，只是伸手，将他手中那片银鳞轻轻抽了出来。
银鳞在她掌心转了个方向，反射出一道冷光。
她收回手，转身朝主殿走去。
竹榻被人抬着跟在后面，穿过长廊。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时然脸上，睫毛微微颤了颤。
君宁走在前方，脚步未停。
首到拐过回廊，她才低声开口：“把他安置在西厢。”
随行蛊仆迟疑道：“西厢离您寝居太近，按规……”
“我说，安置在西厢。”她语气平淡，却再无人敢问。
一行人转入偏院。西厢房门打开，屋内陈设简净，唯有床头一只陶罐，插着几株未开的蛊花。
时然被放在床上，盖上薄被。老蛊医检查完伤势，退出房间。
屋内只剩君宁一人。
她站在床边，低头看他。片刻后，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额头。
很轻的一下，像是试探温度，又像是确认生死。
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禀报：“北岭防线重建完毕，伤员清点结束，共十七人阵亡。”
她收回手，转身走向门口。
临出门前，她顿了一下，声音很轻：“换药时，加一味养魂草。”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
她走出去，院中阳光正好。
风吹过屋檐下的铜铃，发出清脆一响。
时然的手指，在被角下微微动了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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