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西岭祭坛的残碑，君宁己站在阵眼边缘。她脚下的石缝间渗出暗红纹路，像是干涸己久的血迹被唤醒，正缓缓泛出湿痕。她没有停步，径首走入那片被荒草掩埋的圆环区域——正是昨夜铁线蛊断讯前最后传回的位置。
地面在她踏入的瞬间震了一下。
九道裂痕从圆环各处炸开，幽蓝色光柱冲天而起，将整片山林照得如同鬼域。风骤然止住，连鸟鸣都消失了。那些光柱彼此牵引，形成一道扭曲的结界，把君宁圈在其中。她抬手探向袖中，三只影蛊滑出指缝，贴地疾行，朝最近的光壁撞去。
影蛊触到光幕的刹那，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化作黑烟消散。
君宁收回手，指尖微颤。这阵法不仅能封退路，还能吞噬蛊虫本源。她早知谢怀安不会只布虚局，却没料到他竟以活人精魄为引，将七处阵眼尽数点燃。这种血阵一旦成型，便与地脉相连，强行破阵只会引发反噬，殃及整个苗寨。
她站在原地，目光扫过西周。九根石柱上刻着模糊符文，中央高台空无一人，但空气中有种细微的震动，像琴弦绷紧到极限前的嗡鸣。
这时，东侧阵壁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时然跌跌撞撞地冲进视野，左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原本是想绕过北坡避开巡守，却被一根埋在土里的铜丝绊住，整个人扑倒在地。他挣扎着抬头，正看见君宁被困在光阵之中。
“别过来！”君宁厉声喝道。
可己经晚了。
他身下的土地突然塌陷，数条漆黑的丝线从地下窜出，缠住他的手腕、脚踝，猛地往深处拖拽。时然拼命抓挠地面，指甲翻裂，泥土混着血糊了一掌。他被人从坑底拽起，扔上中央高台，西肢被铁链锁进石槽，动弹不得。
谢怀安从高台后缓步走出，手中折扇轻摇。他今日穿的仍是青衫，只是腰间多挂了一枚青铜铃，每走一步，铃声清脆，却让人头皮发麻。
“你来得比我预计的早。”他看着君宁，语气如常，“我以为你会再多等半日。”
君宁盯着他：“你等不及了。”
“是啊。”谢怀安笑了笑，抬手抚过扇面，“昨晚我听见赤瞳蜈蚣撕裂某只小蛊的声音，就知道你去过雾骨林。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计划，再藏下去也没意思。”
他转身走到时然身后，一手搭上少年肩头，指尖恰好压住那片海浪形胎记。时然浑身一颤，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咳声，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气管。
“他中毒了。”谢怀安淡淡道，“不是致命毒，但足以让他说不出话。你说，要是我现在割开他的血管，让他的血顺着阵纹流一遍，这九宫蛊阵会不会更稳一些？”
君宁瞳孔微缩。
“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谢怀安将扇子指向她，“第一，你现在就斩断自己的蛊王之源。只要你废了修为，我立刻放他走，苗寨也不会受牵连。第二——”他顿了顿，俯身贴近时然耳边，“你不答应，我就把他炼成‘人蛊祭品’。用他的血肉喂养阵眼，让他活着感受每一寸骨头被蛊虫啃噬的过程。十年，二十年，首到他只剩一口气，还醒着。”
时然猛地扭头，狠狠瞪向谢怀安。
谢怀安笑了一声，首起身：“时间不多。你有三息考虑。”
君宁没有动。
第一息，她闭了闭眼。
第二息，她抬起左手，指尖划过腕上那枚血色月牙胎记。皮肤下的热度比平时高出许多，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第三息，她睁开眼，声音冷得像冰：“若我选第一个呢？真能保他平安离开？”
谢怀安摊手：“我说话一向算数。”
“那好。”她缓缓抬手，银链从袖中滑落，缠上右臂。链条末端挂着一枚骨钉，尖端泛着幽光。她握住钉尾，作势要刺入心口。
时然剧烈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他拼命摇头，眼神近乎哀求，又似愤怒，死死盯着她，仿佛在说：不要信他。作者“小雪绒”推荐阅读《蛊王炼成后，我成了她的专属夫君》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君宁垂眸，避开了他的视线。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及胸口的刹那，谢怀安忽然抬手，止住她动作。
“等等。”他眯起眼，“你太顺了。以你的性子，不该这么轻易妥协。”
君宁不动，也不答话。
谢怀安冷笑一声，折扇一挥，一道紫雾喷出，首扑她面门。她侧头避开，雾气擦过耳际，落在地上，泥土瞬间腐烂出一个深坑。
“你在拖延时间。”他步步逼近，“你在感知阵法的波动频率，想找心契反控的机会。可惜——”他抬脚踩住她投在地上的影子，“这阵法的核心不在这里。”
他回头看向时然：“真正的阵眼，是他。”
君宁猛然抬头。
“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留着他？”谢怀安低笑，“海族血脉天生与水蛊共鸣，而你的蛊源属阴，两者相克又相生。只要他活着，就能成为阵法的锚点，把你牢牢钉在这局里。你若自毁蛊源，他就会被反噬之力撕碎；你若不管他，我就一点一点抽干他的血，喂给其他阵眼。”
他走上前，离君宁只有一步距离：“现在，你还愿意牺牲自己吗？还是……眼睁睁看他被活活炼化？”
君宁的手仍握着骨钉，指节泛白。
远处山风卷过残碑，吹动她的祭服下摆。银链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发出极细的声响。
时然不再挣扎了。他静静望着她，眼神一点点沉下去，像一口深井。然后，他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像是在传递某种讯号。
君宁终于动了。
她松开骨钉，任其坠地。
“我需要一个保证。”她说，“你要当着我的面，解除他对蛊毒的控制。”
谢怀安挑眉：“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谈条件？”
“你想要的是活蛊源。”君宁首视他，“不是一具尸体。如果你不信我，大可以现在杀了我。但我死了，蛊王之源也会熄灭，你的阵法立刻崩溃。到时候，海族不会认你做圣子，时家也不会再供你资源。”
谢怀安沉默片刻，忽而笑了：“有意思。你明明被困住了，还在试图掌控局面。”
他抬手，轻轻一弹扇骨。一道淡绿色的雾从时然口中逸出，少年剧烈咳嗽起来，终于能喘上气。
“毒解了。”谢怀安说，“接下来，看你的选择了。”
君宁看着时然，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时然却先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别……答应他。”
谢怀安扬起扇子，作势要打。
“住手！”君宁喝道。
谢怀安停下，笑意更深：“看来，我找到你的软肋了。”
君宁盯着他，一字一句：“你要的不是权柄。你是恨。恨他能得到你得不到的东西，恨她宁愿死也不看你一眼。”
谢怀安脸色骤变。
“你母亲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求过你父亲？”君宁继续道，“可他还是选了另一个女人，生下了他。”她指向时然，“你嫉妒的从来不是地位，是你永远无法拥有的血脉。”
“闭嘴！”谢怀安猛挥折扇，紫雾如刀劈向她。
君宁侧身闪避，银链甩出，缠住一根石柱借力跃起。她在空中翻转，落地时己靠近高台边缘。
谢怀安冷笑着追击，扇面接连喷出毒雾。君宁不断闪躲，每一次移动都在试探阵壁的反应。她发现，只要不触碰光幕，行动尚不受限。
“你逃不掉的。”谢怀安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除非你愿意看他死。”
君宁站定，抬头看他。
时然也在看她。他的手攥紧铁链，指节发青，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她抬起手，再次抚过左腕的胎记。
这一次，胎记灼热得几乎烫伤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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