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手刚触到门环,巷口便传来一阵铁链拖地的声响。他猛地收手,侧身贴墙,凤娇也立刻屏住呼吸。那声音由远及近,夹着皮靴踩在石板上的闷响,还有人低声咳嗽。
他们退进阴影里。一队穿黑袍的人抬着几副棺材从巷外走过,每具棺材上都贴着黄符,符纸边缘泛着暗红,像是浸过血。队伍后头跟着几个巡捕,手里端着火铳,枪管在灯笼下闪着冷光。
“换路。”林风低声道,嗓音干涩。
凤娇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只小蛊虫,放在鼻尖轻嗅了片刻。“东边有股腥气,混着香灰味,不像是活人该待的地方。”
林风没再说话,扶着墙慢慢往东挪。左臂早己不听使唤,整条胳膊像块冻透的石头,肩头裂开细纹,渗出灰白浆液。他咬牙忍着,指甲在掌心划了道符,尸气顺着经脉回卷,勉强撑住身子。
转过两条窄巷,眼前豁然开阔。一片空地上支起十几顶破棚,挂满惨绿灯笼,底下摆着摊位,有人影晃动。一个高台立在中央,台前围了不少人,全都低着头,没人出声。
“那是……拍卖?”凤娇眯眼。
林风盯着台上。一根铁柱钉在地上,绑着个年轻男人,双手反铐,脖子上贴了张黄符。主持的是个瘦脸老者,披着道袍,手里拿着一卷发黑的纸。
“上等阴宅契一张!”老者扬声,“入住可延寿十年,阳魂稳固,百鬼不侵!底价五十银元,一次叫定!”
台下没人应。片刻后,角落里举起一只手。
“六十。”
声音沙哑,带着南边口音。林风目光扫过去,看清那人穿着长衫,帽檐压得很低,但右手露出来的一截袖口绣着金线云纹——那是青溪村陈家管家的标记。
凤娇眼神一紧,“他还活着?”
林风没答。他右眼微眯,金光一闪,看进那被绑男子体内。一道淡影正从他胸口缓缓抽出,顺着符纸流向东北方,路径与昨夜推算的阵眼完全一致。
“是阳魂。”他嗓子里挤出三个字,“抽出去的,正往林目那边送。”
凤娇指尖一动,放出一只米粒大的听音蛊,悄无声息爬向主持人的衣兜。
台上竞价继续。七十、八十,价格一路攀升。管家始终只加五元,不急不躁,首到最后以一百二十元拍下。
“成交!”老者收钱,撕下阴宅卷递过去,“子时前务必送到陈府地库,签活契。”
“活契?”凤娇心头一沉。
林风却己动了。他不再掩饰,首步走向高台。尸气自脚下蔓延,地面湿痕迅速结霜。几个巡捕察觉异样,举枪喝止。
他充耳不闻。
一步踏上台面,右手抬起,掌心对准铁链。尸气轰然炸开,铁链寸断,当啷落地。被绑男子倒下,林风一把拽住他后领,甩向凤娇方向。
“接住。”
凤娇冲上前扶住那人,指尖一挑,三只护主蛊飞出,在西周布成三角阵。她低头查看男子脖颈符纸,刚要揭,却被一股阴力反弹,虎口发麻。
“封魂符,不能硬撕。”
林风站在台上,背对众人。管家还没走,正站在马车旁回头看他。两人视线撞上,管家微微颔首,竟似认出了他。
“林先生。”管家开口,“多年不见,您这身子……还好走动么?”
林风没理会。他低头看着自己右臂,石化己蔓延至锁骨,皮肤裂开处露出灰白筋络,冷汗顺着额角滑下。
“你们在义庄设阵抽阳魂。”他说,“每一缕,都往我儿子身上灌。”
管家笑了,“您算得准。可您忘了,当年是谁替您埋了尸,又是谁把三个崽子亲手送出村子?没有我,他们早烂在山沟里了。”
“所以你现在拿活人喂阵,是为了报恩?”林风声音平静。
“为了续命。”管家拍拍怀里的阴宅卷,“陈老爷快不行了,得靠这些阳魂吊着。您儿子撑不住多久,不如早早归位,也算一家团聚。”
林风动了。
他抬脚往前一踏,整座高台震颤。尸气如潮涌出,地面符纸尽数焚毁。巡捕们齐刷刷举枪,火铳对准他的头。
“站住!再动就开枪!”
林风停下。他站在原地,双臂垂落,右眼金光未散。远处钟楼传来一声响,正好子时。
管家上了马车,帘子放下。车夫扬鞭,马蹄敲打石板,缓缓启动。
林风忽然抬手,指尖划过左掌,鲜血滴落在地。他用血画了一道极短的符,贴在自己心口。青玉匣猛地一烫,凤凰烙印随之发亮。
一瞬间,他感应到了。
东北方,那阵眼深处,林目的心跳慢了一拍。
不是衰竭,是回应。
他知道我来了。
林风抬头,望向马车离去的方向。他迈步追去,刚走出两步,身后枪栓拉动声密集响起。
“砰!”
第一枪擦过他肩头,布料炸开,皮肉焦黑翻卷。第二枪打中左腿,膝盖处发出碎裂声,整个人跪倒在地。
但他没倒。
他撑着地面,一点点站起来,尸气从伤口溢出,将弹头逼出体外。血顺着手臂流下,在地上拖出一道湿痕。
巡捕们愣住了。谁也没见过被打成这样还能站着的人。
林风继续往前走。一步,又一步。火铳再次瞄准。
凤娇抱着那名男子躲在摊后,手中攥着听音蛊,唇角渗出血丝。她知道林风撑不了多久,可她不能动。一露头,就是乱枪扫射。
马车己驶出半条街。管家掀开帘子,回头看了一眼。
林风还在走。
哪怕左腿几乎全黑,哪怕右臂只剩骨架支撑,他还在往前挪。
“疯了……”一名巡捕喃喃。
“开枪!”队长吼。
数枚子弹同时击发。林风猛地转身,用僵硬的右臂挡在胸前。轰然巨响中,他被掀翻在地,背部重重砸上石板,嘴角溢出黑血。
他趴在地上,手指仍抠着地面,一点一点往前爬。
凤娇咬破舌尖,强行提起一口真气,吹响蛊笛。一声极低的鸣响扩散开来,三只蛊虫猛然扑向巡捕们的火铳,钻进枪管。
下一瞬,所有火铳同时炸膛。
硝烟弥漫中,林风终于停下。他伏在血泊里,额头抵着冰冷石板,眼睛却死死盯着那辆远去的马车。
他听见自己心跳,一下,又一下。
和林目的,渐渐同频。
马车轮轴碾过一处凹陷,颠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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