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还没散,街面湿冷,三个人影靠在茶摊边沿。林风半倚着墙,左腿断骨的地方还在渗血,他没去管,只用右手指尖在掌心慢慢划动,一道符痕刚成,便化作灰末从指缝漏下。
茶摊老板打着盹,炉上铜壶嘶嘶冒气。凤娇坐在条凳上,嘴里的避毒珠含得发苦,她不动声色地吐掉,换了一颗新的。林目靠着一根木柱,眼罩下的空眼窝朝向街道尽头,手里捏着一枚铜钱,边缘己被掌心汗水磨亮。
“该歇会儿了。”凤娇低声说。
林风没应,喉结动了一下,吞下一口涌到嘴边的腥甜。他抬头看了眼牌坊方向,那盏绿皮红蕊的灯己经熄了,黑袍人也不见踪影。可他知道,事情没完。
茶摊角落传来竹板轻响。
一个穿灰布长衫的盲眼老者拄着拐杖坐下,身后跟着个提壶的小童。老者摸出折扇,轻轻一展,声音不高不低地开了口:
“话说二十年前,津门武胜镖局,接了趟红木箱的活。”
林风的手指顿住。
“箱子不大,一人高,两尺宽,外头裹着铁链,锁的是三道阴阳扣。镖头亲自押送,走的是子夜路,可第二天早上,人不见了,箱也不见了。”
茶客们听得入神,有人端着碗忘了喝。凤娇肩头的胎记微微发热,她不动,只把耳朵竖了起来。
“有人说,那箱子不是凡物。里头装的是前朝镇陵的钥匙,能引地龙翻身,山河改道。谁要是打开它,脚下大地就得裂开三寸。”
林风右眼闪过一丝金光,极短,像灯芯将灭时最后跳的一下火苗。
他记得这句话。
三十年前,他在国师陵前封印大阵,亲口说的。
茶碗在他手中轻轻一震,裂了道缝,热茶顺着杯壁流下来,滴在地上,竟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烧着了什么。
没人注意到。
只有林目偏了偏头,低声道:“爹?”
林风没答话,也没动。他的脖颈处,一块青灰色的斑纹缓缓浮现,又慢慢隐去。
说书人继续讲:“后来查案的捕头说,那天夜里有股阴风绕着镖局转了七圈,井水倒流,狗不叫,连耗子都钻出了墙。最怪的是,井底捞上来一块布,上面绣着‘天师’二字。”
凤娇猛地抬头。
林目手指一紧,铜钱差点捏碎。
“可这案子最后不了了之。镖局关门,镖头失踪,那口井被填了土,上头盖了祠堂。有人说,是朝廷压下来的;也有人说,是箱子里的东西自己走了。”
说书人顿了顿,合上扇子,敲了两下桌面。
“可我今儿要说一句——那箱子,不该打开的。”
林风呼吸一滞。
他缓缓抬起手,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铜钱边缘刻着细密纹路,中间一个篆体“印”字,早己磨得模糊。这是他当年亲手刻下的信物,一共三枚,分别留给三个孩子。
他没给出去。
现在,他弯腰,将铜钱塞进说书人盲杖底部的暗格里。动作很轻,没发出一点声响。
说书人没动,也没说话。但握着扇子的手,微微一顿。
然后,他重新展开扇面,声音低了几分:“还有一段,外头没人听过。”
茶客们交头接耳,以为要听新故事。可林风知道,这一段不是讲给他们听的。
“那晚守井的老卒说,他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井口,背对着月光,银发披肩,右眼泛金。那人手里拿着一把锈刀,一刀砍进了自己的胸口,血没流出来,反倒往天上飘,变成一道符,封住了井眼。”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僵尸天师,我靠养儿破劫凤娇屏住呼吸。
林目手心出汗。
“老卒吓得瘫在地上,等再抬头,人影没了,井口结了层冰,冰面上写着八个字——”
说书人缓缓念出:
“**魂镇西方,子承其殃。**”
林风喉咙一紧,几乎站不稳。
那是他死前最后一道封咒。
是他用天师血画下的终局之誓。
说书人忽然停住,闭上眼睛,像是耗尽了力气。片刻后,他轻声问:“这位客官,你的茶凉了,要不要续一碗?”
林风盯着他。
他知道,对方是在问他。
他缓缓点头:“要。”
小童上前添茶,水汽升腾。林风借着热气,悄悄将一丝尸气注入茶碗。那气绕着碗沿转了一圈,最终停在说书人脚边的草鞋上——鞋底沾着一点泥,颜色发黑,带着淡淡的艾草味。
和王婶家祖传驱邪包里的泥土一样。
他心头一震。
这时,说书人忽然哼起一段调子。
调子断续,不成曲,却让林风浑身绷紧。
那是《天师诫》的残篇。
和林鹤小时候常哼的那个版本,一字不差。
茶摊周围的人依旧谈笑,仿佛只听见寻常评书。可林风、林目、凤娇三人全都静了下来。
凤娇悄悄伸手按住肩头胎记,蛊虫在皮下微微颤动。
林目握紧了手中的阴阳符,低声传音:“他在对我们说话。”
林风没回应。他盯着说书人,声音压得极低:“三十年前未说完的话,今日可续否?”
说书人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没睁眼,只将折扇轻轻放在桌上,扇面朝下,露出背面一行小字——
“青溪旧友,今世重逢。”
林风瞳孔一缩。
他还想再问,却被凤娇轻轻拉了一下袖子。
她眼神示意远处。
街角站着一个穿灰衣的汉子,手里拎着一只旧邮包,正朝这边张望。那人脚步迟疑,像是不敢靠近,却又不肯离开。
林目忽然侧耳。
“风向变了。”他说。
空气中有种说不出的凝滞感,像是雨前的闷,又像坟土翻新后的潮。
说书人睁开眼,虽无神采,却首首“望”向林风:“客官,你说这世上有轮回吗?”
林风没答。
“我有个朋友,死在村口,尸斑爬上脖颈的时候,三个娃娃被人抱走了。”说书人声音低下去,“他临死前封了陵,流了血,可没人记得他叫什么。”
林风指甲掐进掌心。
“但他留下一句话。”
说书人缓缓道:
“若有一日红木箱现世,便是国师归位之时。”
“你信吗?”
林风终于开口:“我就是那个死在村口的人。”
说书人笑了。
笑得很轻,像是风拂过枯叶。
他抬手,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递了过来。
纸上画着一幅图——一口井,井底埋着箱子,箱子上贴着符,符下压着一把锈刀。
图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镖局井底,尚存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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