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声渐渐停歇，房间里只剩下时钟滴答的声响。钱颢霖离开后，林砚将铜镜锁进了书柜最底层的抽屉，钥匙被她藏在了枕头下面。她盯着那个抽屉看了许久，仿佛能透过木板看到里面那面诡谲的镜子。
"98岁..."她喃喃自语，回想着钱颢霖的坦白。他的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沧桑，与他年轻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林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道与苏曼卿位置相同的疤痕似乎在隐隐作痛。
浴室里，热水冲刷着她的身体，却驱散不了骨子里的寒意。镜子被水汽模糊，但林砚仍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那层雾气后面注视着她。她迅速擦干身体，套上睡衣，刻意避开了镜子的方向。
床头灯发出昏黄的光，林砚蜷缩在被子里，手机屏幕上是她刚刚搜索的结果：
"城西民国文化节 火灾预警"
"苏曼卿 1943年失踪案"
"双生镜 民间传说"
每一条搜索结果都让她心跳加速。最令她不安的是一则来自本地历史论坛的帖子："1943年城西照相馆火灾中的无名救火英雄——一个从未被证实的目击者称，看到一名穿旗袍的女子从火场中救出一个男孩后消失无踪。"
帖子的最后附着一张模糊的老照片，照片角落有一个抱着孩子的模糊身影。林砚放大图片，那个身影手腕上的玉镯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与她奶奶传给她的一模一样。
"这太荒谬了..."林砚关掉手机，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意如潮水般涌来，带着她沉入黑暗的深渊。
林砚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西周是民国时期的建筑。夜色己深，但街边的煤气灯将路面照得通明。她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着一件淡青色的旗袍——与照片中苏曼卿那件极为相似。
"这是梦..."她对自己说，却闻到空气中飘散的显影液气味，混合着老式木质建筑的沉香。
前方不远处，一块写着"曼卿照相馆"的招牌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林砚不由自主地向那里走去，每走一步，心中的不安就加深一分。
照相馆的门半掩着，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林砚推门而入，门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室内的陈设与她梦中见过的完全一致：老式相机、红木柜台、墙上挂着的各色人像照片。
"有人吗？"她轻声问道，声音在空荡的照相馆内回荡。
"请稍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屋传来。片刻后，一个女子掀开布帘走了出来。林砚的呼吸停滞了——那是她自己，或者说，是穿着民国服装、盘着头发的"林砚"。
"你...你是谁？"林砚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门框。
"我是苏曼卿。"女子微笑着说，眼神却冰冷如霜，"或者说，我是你将成为的那个人。"
林砚注意到"苏曼卿"手腕上戴着的玉镯，与她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加鲜艳，像是新的一样。
"这是哪里？我在做梦吗？"林砚问道，手指紧紧抓住门把手。
"这是1943年12月5日的夜晚。"苏曼卿走向柜台，取出一本相册，"明天这里将发生一场大火。而你，将做出选择。"
她翻开相册，里面是一张张黑白照片。林砚凑近看去，照片上全是不同时期的"自己"——穿着各个年代的衣服，背景从民国到现代，但每一张照片中的人都有着与她相同的面容和手腕上的疤痕。
"这是什么意思？"林砚的声音开始发抖。
"双生契约。"苏曼卿的手指轻抚过照片，"每一代都有一个'我'，在镜子的引导下完成仪式。我们拯救他人，却困住了自己。"
她翻到最后一页，照片上是现代的林砚，背景是城西老街区，火光冲天。照片中的"林砚"正从火场中走出来，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不..."林砚摇头，"这不是我。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苏曼卿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无法抗拒。镜子选择了你，就像当年选择了我。"她的声音变得扭曲，"时间是一个环，我们都在重复同样的命运。"
照相馆的灯光开始闪烁，墙上的照片纷纷坠落。林砚挣脱苏曼卿的手，冲向门口，却发现门己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中映出两个"林砚"——穿着现代睡衣的她，和穿着旗袍的苏曼卿。但更可怕的是，镜中的背景不是照相馆，而是她自己的公寓，书柜抽屉大开，铜镜悬浮在空中，散发着幽幽绿光。
"你看，时间己经开始重叠。"苏曼卿在她耳边低语，"当两个世界完全同步时，你将取代我，而我...将得到自由。"
林砚转身想质问这句话的含义，却发现苏曼卿的脸正在融化，皮肤如蜡般滴落，露出下面焦黑的骨骼。整个照相馆开始燃烧，火舌从地板、墙壁、天花板各处窜出，瞬间将两人包围。
"记住，火灾不是终点..."苏曼卿的声音在火焰中扭曲，"而是新循环的开始..."
林砚尖叫着醒来，发现自己浑身冷汗地躺在床上。窗外，第一缕晨光己经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她颤抖着打开床头灯，检查自己的手腕——疤痕还在，但似乎比昨天更加明显了。
书柜的抽屉微微开着一条缝。
林砚的心跳几乎要冲出胸腔。她清楚地记得昨晚锁好了抽屉，还把钥匙藏在了枕头下。她伸手摸向枕头下方——钥匙不见了。
"这不可能..."她掀开被子，发现那把黄铜钥匙就躺在床单上，仿佛有人使用后又放了回来。
林砚赤脚走向书柜，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抽屉——
铜镜还在原处，但镜面上的裂纹扩大了，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更诡异的是，镜面上有一道水痕，仿佛有人对着它呼吸过。
林砚拿起镜子，立刻感到一阵眩晕。镜中闪过几个片段：燃烧的街道、尖叫的人群、钱颢霖跪在地上的身影...最后是一个特写——一只焦黑的手从镜中伸出，抓住了钱颢霖的衣领。
"不！"林砚失手将镜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她惊恐地看到，镜子没有碎，但裂纹又增多了，现在整个镜面布满了蛛网般的纹路。
手机突然响起，吓得她几乎跳起来。是钱颢霖的来电。一腔热血的写作大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林砚？"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疲惫，"我查到了更多关于铜镜的资料。你能来我爷爷的古董店一趟吗？有些事情...必须当面告诉你。"
林砚看着地上的铜镜，那只焦黑的手的画面挥之不去。"好，我马上过去。"她停顿了一下，"颢霖...你昨晚做梦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做了一个非常真实的梦...关于1943年的火灾，还有苏曼卿。"
钱颢霖的呼吸声变得沉重。"我也梦见了。"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梦见自己在火场里，而你...不，是苏曼卿，把我推了出来。但当我回头时，火场里站着的是你。"
林砚的血液仿佛凝固了。"我们得谈谈，现在。"
挂断电话后，林砚迅速换好衣服，却犹豫该如何处理铜镜。最终，她找出一只帆布背包，将镜子用红布包裹好放进去。她不敢再把它留在家里。
走出公寓楼时，清晨的阳光照在脸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林砚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钱氏古玩的地址。
车子驶过城西老街区时，林砚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工人们正在搭建舞台和摊位，为今晚的民国文化节做准备。其中一座仿古建筑格外显眼——门楣上挂着"曼卿照相馆"的招牌。
"师傅，停一下！"林砚突然喊道。她付了车费，鬼使神差地走向那座仿古建筑。
照相馆的复制品做得相当精致，连门把手都是按照老照片复刻的。林砚站在门前，一种可怕的既视感袭来——这与她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小姐对民国摄影感兴趣？"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问道，"今晚这里会有复古照相体验活动，可以穿上民国服装拍照。"
林砚勉强笑了笑，"这里...是按照原址重建的吗？"
"是啊，"工作人员热情地介绍，"1943年这里确实有家照相馆，后来毁于火灾。我们查阅了历史资料，尽量还原了原貌。"
林砚的目光被照相馆门口的一个标志吸引——那是一个铜镜形状的装饰，与她背包里的那面镜子轮廓完全一致。
"这个标志..."
"哦，这是当年照相馆的logo，"工作人员解释道，"据说是老板娘的传家宝，一面古镜。可惜在大火中遗失了。"
林砚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背包，能感觉到里面的铜镜正在发烫。她谢过工作人员，匆匆离开，心跳如擂鼓。
当她终于来到钱氏古玩时，发现店门紧闭，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她正要打电话，旁边的窄门开了，钱颢霖探出头来。
"快进来，"他低声说，"爷爷在后院等你。"
古董店内比昨天更加昏暗，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钱颢霖领着林砚穿过堆满古物的走廊，来到一个她上次没见过的内院。钱爷爷坐在石桌旁，面前摊开一本破旧的线装书。
"你带来了镜子。"钱爷爷头也不抬地说，这不是疑问句。
林砚默默点头，取下背包放在石桌上。"它...变了。裂纹增多，而且..."
"而且开始影响你的梦境。"钱爷爷终于抬起头，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似乎一夜未眠，"时间不多了，孩子。镜子选择了你作为下一个宿主。"
"宿主？什么意思？"林砚握紧了拳头。
钱爷爷翻开古书的某一页，上面绘着一面与她带来的铜镜极为相似的图案，旁边是密密麻麻的繁体字注释。
"双生镜不是普通的古董，"他沉声说，"它是'门'，连接生死两界的门。每过几十年，它就需要一个新的'守门人'——一个与前任守门人灵魂相契合的宿主。"
钱颢霖在一旁补充："苏曼卿不是死于火灾，她是自愿成为守门人的。而现在，镜子选择了你。"
林砚想起梦中苏曼卿说的话："你将取代我，而我将得到自由。"
"如果我拒绝呢？"她问道，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镇定。
钱爷爷和钱颢霖交换了一个眼神。"那么镜子会强行完成仪式，"钱颢霖说，"就像它在你的梦中展示的那样——一场火灾，一个牺牲者，一个新的循环。"
林砚突然明白了什么。"昨晚的梦不是警告...是彩排。镜子在向我们展示即将发生的事情。"
钱爷爷沉重地点头。"1943年的火灾，1998年的工厂大火，还有...今晚可能发生的悲剧。历史总是在重复。"
林砚打开背包，取出铜镜放在古书旁边。在阳光下，镜面的裂纹确实形成了一个符号——一个古老的"门"字。
"那么现在怎么办？"她问道，"我们怎么打破这个循环？"
钱爷爷的手抚过镜面，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只有一个办法...在仪式完成前，毁掉镜子。但这样做的话..."
"所有被镜子困住的灵魂都将获得自由，"钱颢霖接上爷爷的话，眼神复杂地看着林砚，"包括苏曼卿...和她的历代转世。"
林砚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不同时代的"自己"，不同的死亡方式，相同的铜镜...她踉跄了一下，钱颢霖及时扶住了她。
"你开始记起来了，是不是？"他轻声问，"那些不属于你的记忆。"
林砚的视线模糊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我看到了...所有的一切。苏曼卿不是我梦中的怪物，她是...我们中的第一个。"
钱爷爷站起身，从屋内取出一把古老的青铜匕首。"这把匕首与镜子同源，是唯一能摧毁它的东西。但使用它的人..."
"将被镜子最后的反噬所伤。"钱颢霖接过爷爷的话，伸手要拿匕首，"让我来。"
林砚却抢先一步拿起了匕首。"不，这是我的责任。"她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如果真如你们所说，我是苏曼卿的转世，那么这一切始于'我'，也该终于'我'。"
铜镜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裂纹中的"门"字似乎在跳动，如同一个即将打开的门扉。林砚举起匕首，突然意识到今晚的民国文化节将是一场生死考验——而她与钱颢霖，将再次面对那个困扰了他们几世的宿命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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