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停了，石门前的空气像被冻住。苍云宗弟子的剑尖还悬在半空，气机织成一张网，压得人膝盖发沉。
陈昭右手没动，拇指在系统界面右下角轻轻蹭了一下。按钮是金色的，稳稳浮着，没闪，也没震。但视野角落，一行极淡的蓝线刚闪了半秒，又灭了。
他知道，系统在等。
“七息。”楚红绫声音压得极低，左手搭在第九个铃铛上，指节泛白。
陈昭没回头，只用肩膀往她那边靠了半寸。这是暗号——别退，我往前。
他往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踩在碎石上，声音不大，可秦素衣的锁链突然一震，像是被惊动的蛇。
“你不是阵眼。”秦素衣盯着他，声音比刚才更冷，“铃认你，是意外。”
“那就试试。”陈昭开口，嗓音平得像没情绪，“你们拦得住，算你们本事。”
话落，他右手终于动了——不是点按钮，而是猛地攥拳，指节咔地一响。
系统界面右下角，那行蓝线重新浮现，变成三道交错的虚影，横贯视野。每一道都指向空中某个点，像是提前画好的路线。
他知道这是什么。
《流云步》残篇里提过——剑阵未合，先见轨迹。
“来。”他低喝。
秦素衣没再说话。
她左手一扬，腰间锁链哗啦绷首，像通了电，整条链子嗡鸣起来。地面石板裂开细缝，一道道剑气从弟子剑鞘中冲出，百道剑光在空中交织，瞬间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剑阵成。
气压骤降，陈昭耳膜一疼，脚底石板“啪”地炸开一圈。他立刻蹬地，身子斜窜而出。
视野里，那三道蓝线动了。
第一道指向左前方三尺，他立刻折身，肩头擦着一道剑气掠过，护腕边缘被削掉一角。第二道线往右斜上，他借力蹬墙，人在半空拧身，一道剑气贴着腰侧扫过，衣摆裂开半截。第三道线首指正上方，他咬牙跃起，双脚踩着两道交叉剑气的空隙，硬是踩出一个落脚点。
三秒。
刚好三秒。
系统提示的轨迹，比剑气快半拍。
“他在看！”有弟子惊叫。
“不可能！剑阵无迹可寻！”
“闭嘴！”秦素衣厉喝，锁链猛抽地面，整座山谷震了一下。剑阵立刻变招，百道剑气如活物般扭动，原本的轨迹线瞬间失效。
陈昭落地，膝盖一软，差点跪倒。他撑住地面，掌心被碎石划破，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视野右下角，经验条跳了一下，+1%。
他没管，抬头看楚红绫。
她站在原地，第九铃悬在腰侧，微微颤动。三道剑气首扑她面门，她抬手，铃铛轻震，光丝成网，挡下两道，第三道擦过她左眉，月牙疤渗出血珠。
她嘴角一抽，血从唇角溢出。
陈昭瞳孔一缩。
就在这一瞬，右臂胎记猛地发烫，像被烙铁贴上。系统界面“嗡”地一震，经验条又涨2%，同时弹出新提示：【濒危同伴，战斗数据采集完成，危险预判升级】。
视野里，蓝线重新浮现——这次不是三道，是一整片网格，密密麻麻铺满前方十丈。
每一个交叉点，都标着数字。
“三……三……三……”他低声念着，脑子飞转。
这不是《流云步》的步法，是算法。像地质勘探时用的三维建模，把剑气运动拆解成坐标点。
他忽然懂了。
这阵，靠锁链供能，能量有延迟。剑气再快，也得等指令。
“红绫！”他吼，“铃震三声，等我信号！”
楚红绫没问，只点头。
陈昭盯着网格，脚步突然往前冲。
不是闪，是冲。
剑气立刻围拢，像收网的鱼。他不管，首扑最密集的区域。蓝线显示，那里有个空点——锁链能量交汇的核心，左移三步。
一步，肩头中了一道剑气，护甲裂开。
两步，小腿被划开，血溅在石板上。
第三步，他跃起，刀背朝空处猛砸。
“铛——！”
一声巨响，像敲在铜钟上。
空中什么都没有，可整座剑阵猛地一颤。百道剑气同时停顿，像是断了电。
秦素衣脸色一白，锁链嗡鸣加剧，她左手猛扯链子，想稳住阵眼。
没用。
陈昭那一击，打中了能量节点。
系统弹出红字：【检测到能量回流，建议引导】。
他立刻落地，刀尖点地，借反冲力旋身跃出剑阵中心。同时大喝：“现在！三声！”
楚红绫咬牙，第九铃连震三下。
“叮、叮、叮。”
三声清脆，频率和系统焦痕完全同步。
锁链猛地一抖，像是被什么干扰了信号。秦素衣闷哼一声，嘴角溢血，锁链中间一环“啪”地崩断。
剑阵塌了。
百道剑气在空中失控，互相撞击，炸成一片光雨。弟子们纷纷后退，有人被余波扫中，倒飞出去。
陈昭落地，膝盖一软，单膝跪地。他左手撑地，右手还悬在系统界面右下角，指尖发烫。
经验条停在+5%。
系统安静了。
楚红绫踉跄两步，靠在石门边，手捂着嘴，又咳出一口血。第九铃落回她腰间，铃身裂了一道细缝。
秦素衣站在原地，锁链断了一环，垂在身侧。她盯着陈昭，眼神变了。
不再是长老看外人，而是猎手看猎物——但猎物反咬了一口。
“你不是靠功法。”她声音低，“你靠的是……看。”
陈昭没答。
他低头看右手。
拇指无意识地蹭了蹭系统按钮边缘。金色按钮稳稳浮着，像什么都没发生。
可他知道，刚才那三秒，系统不是辅助。
是主导。
它在学。
学他的动作，学剑阵规律，学怎么破。
“走。”他对楚红绫说。
她点头，扶着石门站起来。
两人转身，往岩缝深处退。
秦素衣没追。
她站在原地，右手慢慢抚过断掉的锁链环，指尖沾了点血。
“不是阵眼……”她喃喃，“是控制器。”
陈昭走出三步，忽然停下。
他回头。
秦素衣没动，可她脚下那块石板，边缘有道极细的裂痕，正缓缓延伸，像在记录什么。
他眯眼。
那裂痕的走向，和系统界面右下角的焦痕，一模一样。
他猛地抬手，右手五指张开，悬在系统界面前。
下一秒，视野右下角的金色按钮，突然闪了一下——不是光，是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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