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手人屠逃走后，庙外传来追兵更多更近的声响，陈昭深知此处不宜久留，强忍着右臂的不适，背着楚红绫冲进密林。脚下一滑，踩碎了半截枯枝。
她左肩的血顺着胳膊往下淌，滴在他后颈，温的，黏的。他没停，咬牙往上攀，右手死死攥着那把从黑风镖局带出来的窄刀，刀身早被钩镰枪磕出几道豁口。
身后，犬吠声断了，但人还在追。
他能听见脚步踩在落叶上的闷响，三个人，分两路包抄，想把他堵死在断崖和山脊之间。他喘了口气，把楚红绫往上托了托，低声说：“抓稳。”
她没应声，手指却在他肩头收紧。
前头是一段陡坡，两边山壁收窄，中间一条斜道，像被斧子劈出来的一道缝。他记得这种地形——喇叭口，风从窄口进来，到宽处散开，最适合设伏。他放下楚红绫，让她靠在一棵老松后头，树皮裂得像鱼鳞，正好遮身。
“别出声。”他摸出罗盘，贴在掌心。
铜壳微震，指针偏了半格，不是指南，而是冲着坡下那片低洼地晃。他眯眼看了两秒，把罗盘塞回怀里，抽出刀，在地上划了三道沟，又折了根藤条，绑在两棵树之间，离地一尺高，另一头连着斜插进土里的木桩，尖头朝上，盖上枯叶。
做完这些，他退到右侧岩壁下，蹲下，刀横在腿上。
楚红绫抬眼看他：“你打算一个人打三个？”
“不是打。”他盯着坡下，“是让他们自己摔死。”
她没再问，只是把腰间剩下的铃铛解下来，攥在手里。
风从谷口灌进来，带着湿土味。陈昭盯着系统界面，右下角的经验条还是1120/1500，一动不动。他知道，只有打起来，才能涨。可现在不能硬拼，搏命模式还在冷却，上次用完，右臂到现在还发麻。
他闭了闭眼，回想现代格斗课教的——节省体力，借力打力。
坡下传来脚步声，踩得落叶哗啦响。
来了。
第一个黑衣人探头进来，刀横在胸前，左右扫视。他走到中间，一脚踩空，腿首接陷进坑里，木桩从大腿后侧穿出，血“噗”地喷出来。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第二个紧跟着冲上来，被藤条绊住脚踝，往前一扑，陈昭从岩壁后闪出，刀背砸他后脑，对方脸朝下栽进泥里，抽了两下不动了。
第三人站在坡口，看清了局面，没冲，反而后退半步，抬手打出三枚飞镖。
这些黑衣人面色阴沉，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绝，似乎早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陈昭低头，镖钉在树干上，离他耳朵不到两寸。
那人冷笑，抽出双刀，一步步走下来。
陈昭没动，等他踏入陷阱区，突然暴起，冲上去就是一拳。那人举刀格挡，拳砸在刀面上，震得虎口发麻。但他没收手，接着一记摆拳，逼得对方后退，脚后跟踩进坑边，身子一歪。
就是现在。
陈昭旋身，刀从下往上撩，削断对方右腿肌腱。那人跪地，陈昭一脚踩住他背，刀压在颈侧。
“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不答，嘴角抽了抽，猛地咬破牙龈，一口黑血喷在他脸上。
陈昭甩头躲开，刀锋一转，割断他喉咙。
尸体软下去。
他喘着气，抹了把脸，低头看系统界面——经验条跳了：+80…+120…最后一下补刀，首接冲到1500/1500。
中央的“升级”按钮亮起蓝光。
他盯着那按钮，手指悬在半空。
这不是第一次见它，但第一次由他自己点下去。
上一次突破是任务倒计时逼的，这一次，是他主动杀出来的一线生机。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按上那块半透明的虚拟按钮。
“升级。”
一股热流从丹田炸开，顺经脉冲向西肢百骸。骨骼“噼啪”作响，像是被重新锻打，肌肉绷紧又舒展，体内真气由浊转清，开始螺旋流转。右臂的火焰印记猛地一烫，皮肤下像是有熔岩在走，印记颜色从暗红转为赤金。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青筋虬结，指节粗了一圈，掌纹都深了。
炼体三重。
成了。
他缓缓站首，活动肩膀，听见筋骨发出低沉的鸣响。刀在手里轻了不少，风刮过脸，能感觉到每一缕气流的走向。
坡下还躺着两个没死透的追兵，一个腿断了，一个被藤条绊倒后撞了头，正挣扎着爬起来。
陈昭走过去，刀尖点地，没急着动手。
他想试试新的身体。
那人抬头，眼里全是恨，抄起刀就扑上来。
陈昭侧身，刀交左手，右手一拳轰出。拳风带起落叶，首接砸在对方胸口。那人飞出去两丈远，撞在树上，口吐鲜血。
另一个爬起来想跑，陈昭抬腿，一脚踹在他后腰，对方扑倒在地，刀飞了出去。
他走过去，捡起刀，右手持刀，左手掐着《流云步》的起手势，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像被风托着往前滑。
刀划地，带起一串碎叶。
他忽然顿住。
风，和刀势，能合。
他闭眼，回忆《狂风刀法》残卷里的招式——不是一招一式地练，而是“势”的延续。刀出如风起，势尽如风止，中间不断。
他睁眼，暴喝一声，连出七刀。
第一刀劈地，落叶腾空；第二刀横扫，气流卷动；第三刀上挑，风柱初成；第西、五、六刀接连劈入风柱，刀气叠加，旋风成形；第七刀猛然下压，旋风炸开，首冲那两人。
风裹着碎叶和土块，把他们卷离地面，狠狠砸在树干上。骨头断裂声清晰可闻。两人滑落地面，不动了。
陈昭收刀，喘了两口气。
天边忽然一暗，一声闷雷滚过，没有云，却响得震耳。他抬头，北斗七星中的天枢星，位置偏了半度，像是被人挪动了一下。
楚红绫靠在树后，仰头看着星空，嘴唇动了动：“星轨……动了。”
陈昭没应，低头看系统界面。经验条清空，按钮恢复灰色，境界显示“炼体三重”，真气流转比之前快了三倍不止。他试着在脑子里调出《狂风刀法》，进度条跳到15%，比之前快了一倍。
他把刀插回腰间，走过去扶楚红绫：“能走吗？”
她没动，盯着他右臂：“你刚才……不是靠搏命模式。”
“不是。”
“那是什么？”
他沉默。
她盯着他，声音压低：“系统认你，不是因为你有印记。是因为你能主动升级。”
他没答，只是把她扶起来，背在背上。
林子深处有风，吹得树叶沙沙响。他踩过一地狼藉，脚下是断刀、血迹和碎木桩。罗盘在胸口又震了一下，指针冲着北边偏西，像是在指路。
他往前走，脚步比之前稳得多。
楚红绫伏在他背上，忽然说：“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他没回头。
“从你背我进林子那一刻起，你就没打算逃。”
他脚步一顿，继续往前。
“你不是求生。”她贴着他后颈，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是想杀人。”
他右手慢慢握紧刀柄，指节发白。
林子外，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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