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满满感觉自己的大脑CPU好像被格式化了,开机之后,除了系统自带程序,所有个人文件都宣告乱码。
她茫然地坐起身,环顾这间古雅的书房,空气里浮着淡淡的墨香和陆时砚身上那种冷冽的松木味。
等等,陆时砚的房间?我怎么会在这里睡了三天?
她掀开被子,头痛欲裂,踉跄着奔回自己的院子,像寻找救命稻草一样翻出那本己经写了大半的日记。
翻开最近的一页,上面是她昏迷前写下的东西,字迹潦草,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赛跑。
“他三月初七生辰。”
“不喜姜味,独爱桂花糖。”
“雨夜会怕雷声,躲在书房最里侧。”
一页又一页,全是关于谢无书的细节,密密麻麻,像一个痴情女子的绝笔。
但苏满满看着这些字,心中却涌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她记得这些内容,却不记得自己为何要写下它们,更不记得记录这些细节时的心情。
她正在遗忘,遗忘那个如跗骨之蛆般纠缠着她和陆时砚的男人,遗忘那些生死一线的博弈。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忘了敌人,等于把自己的脖子洗干净了送到对方刀下。
“不行,”她指尖发颤,几乎握不住笔,“不能只靠记忆……记忆这玩意儿太玄学了,得靠方法论。”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铺开一张新纸。
既然记忆会消失,那就把一切都变成数据,变成逻辑链。
她开始复盘,将谢无书自她穿越而来后所有反常的行为,事无巨细地列成一个表格——夜间外出的具体时辰、接触过的可疑人物、诗稿上涂改的时间节点……
当她将这些行为与府中藏书《宣历天文志》一一对应时,一个惊人的规律浮出了水面。
谢无书每一次看似神来之笔的“改命”操作,都精准地对应着一场小范围的天象异动,比如某颗星宿的短暂增亮,或是微乎其微的流星雨。
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重生者,他更像个……天象代码的盗窃者!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陆时砚端着一碗清粥走了进来,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
他将一纸公文放到桌上。
“欧阳学政那边查明了,你给的铜匣确为赝品,所有线索都指向了谢无书。”
苏满满心中一喜,成了!可陆时砚接下来的话却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但是,谢家动作更快。他们连夜上奏,称谢无书‘大义灭亲,揭发逆案有功’。他不仅没受罚,反而因为这波反向操作,获了御赐的‘文胆笔’一支。”
苏满满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好家伙,这操作简首骚断腿,反手就给自己刷了个正面buff,这不就是标准的天选之子剧本吗?
陆时砚的脸色更沉了:“更棘手的是,三日后,贡院的天机阁将对所有举子开放。传言阁中藏有‘文心火种’,得之可文思泉涌,稳固气运。谢无书如今手握御赐文胆笔,名正言顺,他必然会去抢夺火种,到那时,他的气运就真的固若金汤了。”
文心火种?
苏满满脑中灵光一闪,她猛地抓过笔,凭借着残存的、即将消散的记忆,飞快地在纸上画出了一幅复杂的地宫星图。
这星图并非凡间之物,而是她前世作为数据架构师时,偶然破解的一个古代游戏中的隐藏地图。
她将星图与那本《宣历天文志》再次比对,瞳孔骤然收缩。
找到了!
“不对,陆时砚,我们都想错了!”她指着书中一个不起眼的记载,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书上说,每逢甲子轮回中的‘癸卯七夕’,北斗七星的轨迹会发生一瞬的偏移。那一刻,天机阁顶的那面巨大铜镜,会因为角度的改变,引下一道北斗星光,凝为‘星火’。这才是真正的文心火种!”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大胆的光芒,在纸上重重写下一行字:“火种非物,乃时也。”
计划,一个偷天换日的计划,在她脑中瞬间成型。
“我们不能等三天后,必须提前潜入。癸卯七夕就在明晚子时。我们要在谢无书之前,借天机阁的铜镜引下星火,然后……嫁接到你的诗文之中!”苏满满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要夺天运,我们就造一个‘天生文心’出来,让他无路可走!”
用魔法打败魔法,这很科学。
次日深夜,月黑风高。
陆时砚避开所有巡逻的守卫,背着苏满满,如一只灵猫般悄无声息地翻入了贡院的高墙。
高端的商战,往往采用最朴素的物理手段。
天机阁在夜色中如一尊沉默的巨兽,阁顶那面巨大的铜镜,模糊地映着天上的残月,散发着幽冷的光。
两人登上阁顶,苏满满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铜雀铃,这是她身上唯一一件从穿越时就带来的东西。
她咬破指尖,将一滴血抹在铃铛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悬挂于铜镜的正下方。
“听着,”她对陆时[砚说,“这不是偷天工,我们只是借一缕星火。待会儿星光注入铃中,你什么都别想,立刻用你最擅长的笔法,写一首最能抒发你胸中抱负的诗。”
陆时砚郑重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笔。
子时三刻,夜空中风云微动。
北斗七星的位置,果真如《宣历天文志》所载,发生了一丝肉眼难以察觉的偏移。
刹那间,一道比月光更纯粹、更璀璨的银色光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精准无误地投射在铜镜之上,再由铜镜折射,悉数灌入那枚染血的铜雀铃中!
嗡——
铜雀铃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一道青色的火焰自铃心窜出,瞬间缠绕上陆时砚的笔尖。
就是现在!
陆时砚手腕翻飞,笔走龙蛇,一首《破阵子·星火燎原》一气呵成。
每一个字落下,都仿佛在纸上燃起一小簇光焰,待到全诗写完,整张纸竟辉光流转,字字生辉,一股磅礴浩然之气冲天而起!
“不好!有人捷足先登!”
阁楼之外,一声惊怒的暴喝响起。
谢无书带着家仆姗姗来迟,他仰头望去,正好看见火光冲天的异象,以及立于铜镜之前,笔尖燃着一簇青焰的陆时砚。
那画面,仿佛神祇降世,刺得他双目生疼。
“不!不可能!”谢无书仰天怒吼,他算准了时机,他才是天命所归之人!
话音未落,他心口一阵剧痛,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更让他惊骇的是,他手中那支被视为无上荣耀的“文胆笔”,竟发出瓷器碎裂般的哀鸣,自笔杆中央开始,寸寸断裂,化为一地齑粉。
他的气运,被硬生生斩断了!
这时,他身后一个不起眼的药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正是之前被派去给苏满满下药的阿苦。
他哭喊道:“公子,不关我的事啊!我按您的吩咐,将‘夺魂散’下在安神汤里,可……可苏姑娘她提前察觉,不知用什么法子,把药给换了!我喝下的才是夺魂散,她喝的……她喝的只是普通的安神汤啊!”
陆时砚缓缓走下高台,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
他将那份字字闪光的诗稿,轻飘飘地掷于谢无书的脚前,声音清冷如冰:“你说我们是书中人,是你的垫脚石?可这首诗——是你这辈子,下辈子,都写不出来的东西。”
谢无书死死地盯着那份诗稿,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
苏满满此刻己耗尽了所有心力,她虚弱地靠在陆时砚的肩上,在他手心轻轻写下几个字:“下一步,让他亲眼看着……你考中状元。”
远处,国公府最高的摘星楼上,陈老夫人凭栏而立,将贡院的一切尽收眼底。
她将手中的一粒棋子轻轻放下,发出一声悠然的长叹:“双魂夺镜,终是命火自燃……呵呵,这盘棋,倒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夜深了,陆时砚将苏满满送回房中,为她盖好被子。
这一夜的惊心动魄,让她疲惫到了极点。
胜利的喜悦真实而清晰,但不知为何,苏满满的心底却盘踞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空洞。
仿佛在这场关乎生死的博弈中,她算计了一切,唯独遗漏了某个至关重要的开端。
她昏昏沉沉地睡去,全然没有察觉,在她沉睡之后,那本被她视若性命的日记,无风自动,悄然翻开到了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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