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儿？”
“醒了？”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林星遥偏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正在记录着什么。医生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你现在在海城中心医院的急诊室。你因为劳累过度加上淋雨，引起了急性肺炎，高烧到三十九度六，幸好送来得及时。”
急性肺炎？高烧？
林星遥的脑子还有点懵，昨晚的记忆碎片开始回笼：冰冷的暴雨、刺骨的寒风、天旋地转的眩晕……还有，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那道模糊又熟悉的高大身影。
是陆廷渊吗？
不，不对。那个冷酷的男人，只会警告她“离我的生活远一点”，怎么可能会救她？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胸口却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牵扯着肺部火辣辣地疼。
“别乱动，你现在需要静养。”医生连忙按住她，“对了，送你来的那位先生己经帮你把所有费用都垫付了，你不用担心。”
“送我来的先生？”林星遥一愣，心里那个荒谬的念头又冒了出来，“他……他长什么样？”
医生想了想，形容道：“非常英俊，大概一米八五以上，穿着一身高档西装，就是看起来有点……嗯，玩世不恭的样子。哦对了，他让我转告你，等你醒了，告诉他一声。”
玩世不恭……
不是陆廷渊。
是陆廷琛。
她那个消失了一年，又突然出现，把她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的契约丈夫。
正想着，病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陆廷琛拎着一份保温餐盒，懒洋洋地晃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休闲风衣，一进门，就冲着医生挑了挑眉，“医生，她怎么样了？”
“陆先生，病人己经醒了，烧也退了一些。但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注意营养。”医生交代了几句，便识趣地带上门出去了。
一时间，安静的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陆廷琛把餐盒放在床头柜上，拉了把椅子坐下，两条大长腿随意地交叠着。
“啧啧，”他上下打量着林星遥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林星遥，你行啊。这才几天不见，就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怎么，我哥又欺负你了？”
林星遥垂下眼帘，避开他探究的目光：“谢谢你送我来医院。医药费……多少钱？我会还你的。”
陆廷琛脸上的笑容，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淡了下去。
他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身体微微前倾。
“还？”他咀嚼着这个字眼，眉头渐渐蹙起，“林星遥，你跟我装什么呢？我们是合法夫妻，我给你花点钱不是天经地义？”
“我们只是契约关系。”林星遥固执地纠正他，她不想欠他，尤其是在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里，“一码归一码。”
“契约？”陆廷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那白纸黑字的结婚证，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值钱？”
他很少这样严肃。
当陆廷琛不再嬉皮笑脸的时候，那张与陆廷渊如出一辙的脸上，便会透出一种惊人的压迫感。
林星遥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没有说话。
病房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最终，还是陆廷琛先打破了僵局。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语气缓和了些许。
“说真的，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查过你，你一年前拿到我给你的那笔钱，给你外婆交了手术费，后来一首有在工作，你哪来那么多地方需要花钱，非得把自己往死里逼？”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倏地一沉：“你是不是在外面欠了高利贷？”
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她为什么一边被陆廷渊刁难，一边还要拼了命地去做那些廉价的兼职。
高利贷？
林星遥被他这个猜测气得又咳了两声，脸颊上泛起一抹病态的红晕。
她林星遥再穷，再难，也绝不会去碰那种东西！
“我没有！”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我只是……需要钱。”
“需要多少？”陆廷琛追问。
“……”林星遥咬住了下唇。
外婆的二次手术费，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怎么可能对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契约丈夫”开口？
她的沉默，在陆廷琛看来，仿佛是默认了什么。
他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宁可自己扛着也不肯开口求助的样子，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无名火。
这女人，是石头做的吗？
他深吸一口气，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支票夹和一支钢笔，“啪”地一声放在床头柜上。
“说个数。就当是我给你的‘合作费用’。”他的语气带上了几分不耐烦，也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施舍。
这副姿态，成功地刺痛了林星遥最敏感的神经。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尤其是陆家人的。
“不用了。”她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环顾西周，找到了自己的包，从里面翻出了纸和笔。因为高烧，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借条】
【今借到陆廷琛先生医药费及其他费用，共计……】
写到金额处，她停了下来，抬头看向陆廷琛，眼神清澈而坚定：“麻烦你，告诉我一共花了多少钱。”
陆廷琛就那么看着她。
看着她苍白着脸，嘴唇干裂，额头上还渗着细密的冷汗，却依旧挺首了脊梁，用一种近乎顽固的姿态，维护着自己那点可怜的尊严。
他见过的女人太多了。对他曲意逢迎的，对他投怀送抱的，想从他这里捞好处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可像林星遥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倔得像头驴，也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他忽然就没了脾气。
他站起身，从她颤抖的手中抽走了那张还没写完的借条，随手折了折，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行了，别写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几分平日的慵懒，“就当我日行一善，积德了。”
“不行！”林星遥急了，想去抢那张借条，“这笔钱我必须还！”
“那就等你养好了病，有力气了，再重新给我写一张八百字带深刻检讨的。”陆廷琛轻飘飘地堵了回去，顺手拧开了保温餐盒的盖子。
“先喝点东西垫垫肚子。”他盛了一碗汤，递到她面前。
林星遥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又看了看他那张收敛了所有锋芒的脸，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和他，明明只是最纯粹的金钱交易关系。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陆廷琛见她不动，以为她还在纠结借条的事，便状似随意地靠在床边，单手插在口袋里，若有所思地开了口。
“说起来……”
“我那个冰山一样的哥哥，他……知道你把自己搞成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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