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皇家御颜”系列护肤品推出之后，药妆部就成了整个后宫最热闹的地方。
每日清晨，各宫派来领取新品和咨询用法的宫女太监，几乎要把门槛都给踏破了。
而凌清月，也定下了一个新的规矩。
想要优先获得那些限量供应的“新品”，光有钱，己经不够了。
还需要……“消息”。
这天下午，德嫔宫里的掌事宫女兰芝，又一次悄悄地来到了药妆部的内堂。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神秘的笑容。
“凌主事，大喜啊！”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囊，放在了凌清月的桌上。
“我家娘娘说了，这可是头一份的大礼，专程为您留着的。”
凌清月打开锦囊。
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张小小的字条。
字条上，只有寥寥数语。
“西苑，静妃，私会侍卫，于假山后。”
凌清月看完，面不改色地将字条，扔进了身旁的炭盆里。
火苗一卷，罪证便化为了灰烬。
她从身后的药柜里，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用琉璃制成的精美小瓶。
瓶子里，是淡金色的、略带粘稠的液体。
“这是最新研制出的‘金丝燕窝精华’。”
凌清月的语气，平淡如水。
“每日睡前取一滴，涂抹于眼角，可有效淡化细纹。”
“整个宫里，目前只有三瓶。”
她将那瓶价值千金的“精华”，轻轻地，推到了兰芝的面前。
兰芝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如获至宝般地，将那小瓶子捧在手心，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
“多谢凌主事！多谢凌主-事-！”
她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
兰芝刚走。
容妃宫里的心腹嬷嬷，又走了进来。
她带来的，是另一个消息。
“主事，昨夜，陛下翻了丽嫔的牌子。”
“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从丽嫔宫里，一脸不快地出来了。”
“听守夜的小太监说，似乎是……丽嫔想用些助兴的药物，结果弄巧成拙，惹怒了陛下。”
凌清月点了点头。
她从另一个抽屉里，取出一盒包装精美的、尚未对外发售的“桃花养颜口脂”。
“这盒口脂，是用新鲜桃花的汁液，混合了蜂蜡和珍珠粉制成。”
“色泽自然，还能滋养唇部。”
“请嬷嬷，代我赠予容妃娘娘尝鲜。”
“哎哟！这如何使得！”
那嬷嬷嘴上推辞着，手却诚实地，接过了那盒口脂。
就这样。
一个又一个的妃嫔，为了能第一时间用上那些神奇的护肤品，为了能比别人更美一分，得到女帝更多的垂青。
她们开始争先恐后地，将自己知道的，听到的，甚至是猜测到的所有宫廷秘闻，当作最重要的筹码，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凌清月的手中。
今天，是某位娘娘的兄长，在朝堂上，又弹劾了哪位大人。
明天，是某位小主，因为顶撞了皇后，被罚抄了一夜的经文。
后天，甚至是女帝陛下的膳食喜好，和最近的起居习惯……
这些消息，有大有小，有真有假。
但它们就像一条条涓涓的溪流，最终，都汇入到了凌清月这个看似平静无波的湖泊之中。
凌清月的桌上，多了一本厚厚的册子。
册子上，用一种她独创的、无人能识的符号，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这些来自后宫各个角落的信息。
她每天要做的，就是将这些看似零散杂乱的信息，进行筛选、比对、分析、串联。
很快，一张巨大而清晰的，关于整个后-宫-人-际-关-系-的脉络图，就在她的脑海中，缓缓地成形了。
谁和谁是盟友。
谁和谁是死敌。
谁表面和善，背地里却捅刀子。
谁看起来不起眼，却是某个大人物安插进来的眼线。
每个人的性格，喜好，软肋，以及她们背后所代表的家族势力……
凌清月坐镇在这小小的药妆部里。
足不出户。
却仿佛开了一双天眼。
那些曾经被重重宫墙所阻隔的，最隐秘，也最肮脏的秘密，都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一丝不挂地，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不费一兵一卒。
仅仅依靠着女人那爱美的天性。
便轻而易举地，建立起了一张遍布整个后宫，堪称这个时代最顶尖、最敏锐的……情报网络。
这天傍晚，陈玲端着一碗刚炖好的银耳羹，走进了凌清月的书房。
她看到，凌清月正独自一人，对着一盏烛火，静静地，看着窗外那片被宫墙切割得西西方方的天空。
烛光，将她的侧脸，映照得明明暗暗。
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此刻，却仿佛倒映着无数的人影，和数不清的阴谋算计。
“姑娘。”
陈玲将银耳羹，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她看着桌上那本己经写了大半的、画满了奇怪符号的册子，忍不住轻声问道。
“您……您每天听那么多，记那么多……累吗？”
凌清月没有回头。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一阵晚风。
“累？”
“不。”
“我只是觉得……很有趣。”
陈玲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片深邃的、紫禁城的天空。
在陈玲的眼中，那里，依旧是那片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的西方天。
但在凌清天的眼中。
这片天空下。
整个后宫，对她而言，己经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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