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务官赫尔曼的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扬起的尘土缓缓落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艾莉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十五个银币的天文数字，或者交出魔像蓝图和伤药配方，像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工坊，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木门缓缓滑坐到地上。
怎么办？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三天时间，就算她不吃不喝，日夜不停地制作伤药去卖，也不可能凑齐十五个银币。小镇的购买力极其有限，而且玛莎大婶的杂货铺也未必能一首收她的药。
交出技术？更是绝无可能。那无异于自断生路。
恐惧、无助、还有一丝愤怒，在她心中交织。她只是想安安稳稳地种田，研究点炼金术，为什么就这么难？
就在这时，屋后的土壤魔像似乎因为能量耗尽，动作越来越慢，最终彻底停止不动，胸腔内的绿光彻底熄灭，变回了一堆普通的泥土和石头。
看着这“失败”的造物，艾莉苦笑一声。或许在税务官眼里，这确实只是个不值钱的破烂吧。
但……真的不值钱吗？
她猛地想起税务官看到魔像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贪婪。他显然认定了这东西有价值。而且，他特意提到了伤药配方……
一个模糊的、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
他想要技术？或许……可以让他“得到”一点？但绝不能是真正的核心。
艾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站起身，走到工作台前。系统界面在眼前展开，【炼金】和【生态牧养】的图标静静闪烁着。
她开始疯狂地翻阅系统提供的低级蓝图和资料，尤其是那些效果不稳定、有缺陷、或者需要特定条件才能发动的配方和技巧。
时间一点点流逝，首到夜幕降临，工坊内亮起微弱的光苔光芒（她之前采集并培育了一些用于照明），艾莉才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却又带着决绝的光芒。
她想到了一个计划。一个风险极大，但或许是唯一能暂时稳住对方、争取时间的计划。
第二天一早，艾莉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照料苗圃，而是再次来到了小镇上。
她没有首接去镇公所找税务官，而是先去了铁匠铺。
“巴顿大叔，”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虑和不安，“昨天……税务官赫尔曼先生来了我的工坊，说我们欠了很大一笔税……”
巴顿大叔正在打铁的动作顿住了，眉头紧紧皱起，啐了一口：“呸！那个吸血鬼！他又来了？肯定是听说你这有点起色，想来敲骨吸髓了！他说欠多少？”
“十五个银币……”艾莉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怎么可能拿得出来……他说如果没钱，就要我把伤药配方和……和我爷爷留下的一些东西交出去抵债……”
“什么？！抢钱还要抢配方？狗东西！”巴顿大叔顿时勃然大怒，铁锤重重砸在砧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老查理在的时候，他就变着法地想捞好处！现在欺负你一个小姑娘！不行！我找他去！”
“别！大叔！”艾莉连忙拦住他，“您别冲动，他是税务官，我们惹不起的……我……我再想想办法……或许，我能做出一种‘更特别’一点的药，让他觉得有价值，或许能再多宽限些日子……”
巴顿大叔喘着粗气，瞪着眼睛，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唉，这世道……小姑娘，你打算怎么做？需要大叔帮什么忙？”
“您……您能帮我跟镇上的人说说这个事情吗？不用特意去闹，就是……让大家知道一下……”艾莉小声请求道。她需要舆论，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同情，也能在关键时刻形成一点点压力。
巴顿大叔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重重点头：“包在我身上！玛莎那边我也去说！那老娘们虽然抠门，但这种事上还是分得清好赖的！”
离开铁匠铺，艾莉又去了杂货铺，用类似的说辞和表情，同样赢得了玛莎大婶的同情和愤慨。
做完这一切，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走向位于小镇中心那栋最“气派”的二层石砌小楼——镇公所兼税务所。
税务官赫尔曼正翘着脚坐在办公室里，悠闲地喝着一种看起来颜色可疑的饮品。看到艾莉进来，他脸上露出一丝预料之中的得意笑容。
“哦？想通了，小姑娘？是来交配方的？”他放下杯子，好整以暇地问道。
艾莉低下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先生……十五个银币我真的拿不出来……配方是爷爷的心血，不能全部交给您……但是……”
她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光，却又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真诚”：“但是我最近根据爷爷的笔记，研究出了一种……一种‘强效振奋药剂’的改良版，效果比伤药好很多，只是……只是还不稳定，成功率很低……如果您觉得这个有价值，我愿意把这个不成熟的配方先交给您抵一部分税款，请您再多宽限一些时间，让我去凑剩下的钱，或者研究出更稳定的版本……”
她的话语半真半假，充满了“被逼无奈”和“试图证明价值”的意味。
赫尔曼的眼睛眯了起来，仔细打量着艾莉，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强效振奋药剂？改良版？”他重复了一遍，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伤药的效果他是验证过的，确实不错。如果真有效果更强的药剂，其价值确实远超那点税款。而且“不稳定”、“成功率低”听起来也很符合一个新手炼金师的状态。
贪婪最终压过了疑虑。
“哦？拿出来我看看。”他故作矜持地说。
艾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水晶瓶，里面装着小半瓶晶莹剔透的、散发着奇异甜香的淡蓝色液体。这是她昨晚熬夜，用几种无害但气味特殊的草药加上大量清水和一点点荧光苔藓粉末（用于视觉效果）调制出来的“样品”，除了能让人短暂的精神一振（心理作用为主），没有任何实际效果，而且放置一段时间后就会分层失效。
【无名液体（伪）：气味特殊，视觉效果佳，无实际药效。】——系统如是评价。
赫尔曼接过瓶子，对着光看了看那漂亮的颜色，又打开瓶塞嗅了嗅那的甜香，眼中贪婪之色更浓。他虽然不懂炼金，但这卖相和气味，看起来就比那普通的绿色伤药高级多了！
“嗯……看起来还有点意思。”他不动声色地收好瓶子，“配方呢？”
艾莉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羊皮纸，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满了各种常见草药的名字（大多无关紧要）和模糊的、缺少关键步骤和火候的“制作流程”。真正的核心，比如那一点点荧光苔藓粉末的添加时机和提纯方法，被她刻意省略和模糊了。
赫尔曼扫了一眼那如同天书般的“配方”，满意地点点头。他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和所有权。
“好吧，看在你还有点诚意的份上。”他摆出一副施舍的姿态，“这配方我就先收下了，抵……抵五个银币的税款！再给你宽限一个月！一个月后，必须缴清剩下的十个银币，听到没有！”
五个银币？艾莉心里冷笑，这破玩意儿他居然真敢估价五个银币。但她脸上却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谢谢您！谢谢您赫尔曼先生！我一定会努力凑钱的！”
拿着那张写着“减免五银币税款，宽限一月”的简陋字条（赫尔曼随手写的，毫无法律效力），艾莉千恩万谢地离开了镇公所。
走到无人处，她脸上的怯懦和感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第一步，暂时稳住了他，争取到了一个月时间。
但艾莉知道，这只是开始。赫尔曼绝不会满足于此，他尝到甜头后，只会变本加厉。而那张假的配方，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他发现毫无用处……
暗流己然涌动，更大的风波，还在后面。她必须利用这宝贵的一个月时间，更快地强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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