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窝棚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混合着尘土与霉味。
李狗蛋靠着冰冷的木板墙，手指无意识地着怀里的黑笔。
笔杆上那个脏污的鞋印，像一道丑陋的疤痕，却又带着奇异的印记。
脸上涂抹药膏的地方传来丝丝凉意，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不少。
小花送来的那点药膏，确实有些用处。
那个瘦弱女孩怯生生的眼神，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但那点微末的善意，很快就被更强烈的念头所取代。
他需要搞清楚这支笔。
必须搞清楚。
闭上眼睛，他再次沉入那片熟悉的混沌灰暗。
笔尖触碰到虚空，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
这一次，他没有去想食物，也没有去想铜板，更没有去想刀疤脸。
他只想验证一些东西。
他集中精神，想象着一块最普通不过的石头。
灰扑扑的，带着棱角，就像巷子口随处可见的那种。
勾勒的过程异常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精神上的消耗微乎其微，就像只是眨了一下眼睛。
一块虚拟的石头在灰暗中成型。
他没有停下。
接着，他想象一片枯黄的落叶。
叶脉清晰，边缘卷曲。
同样轻易。
疲惫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后，他尝试想象一粒米。
的，白花花的。
这一次，他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拉扯感，精神上有了轻微的负担。
比画石头和叶子要费力一点点。
果然如此。
李狗蛋退出了梦境，心头隐隐有了猜测。
这支笔实现愿望，并非毫无代价。
画越复杂、价值越高的东西，消耗就越大。
画一袋米，让他几乎虚脱。
画一个铜板，也让他疲惫不堪。
让刀疤脸摔跤，虽然也累，但远没有画米袋那么夸张。
画石头，画叶子，几乎不费力。
这种消耗，是什么？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不到任何异样。
身体也没有明显的亏空感。
但他就是觉得累，一种发自内心的，精神上的疲惫。
精神力？
这个词突兀地跳进他的脑海。
虽然从未听人说过，但他隐约觉得，这或许就是答案。
这支笔，消耗的是他的精神力。
精神力越集中，想象得越清晰，画出来的东西就越可能成真。
而创造的东西越有价值，或者要实现的事情越复杂，需要的精神力就越多。
这个猜想让李狗蛋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恐惧与兴奋交织在一起。
恐惧的是这种未知的力量，以及使用它的代价。
兴奋的是，他似乎找到了掌控这种力量的关键。
如果只是消耗精神力，那是不是意味着，精神力可以恢复？
甚至，可以增长？
他现在还很弱小，精神力也必定有限。
所以画一袋米就几乎耗尽了他。
但如果……如果他的精神力能够变强呢？
那他是不是就能画出更多、更好的东西？
甚至，做到更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个念头，像是一颗种子，在他荒芜的心田里迅速生根发芽。
他再次握紧了那支笔。
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窝棚里依旧是那股混杂着霉味、尘土和淡淡草药的气息。木板墙壁冰冷地贴着他的后背，身上被踢打过的部位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白天的遭遇。但他此刻的心思，早己不在这点皮肉之苦上。
精神力。
这个词在他脑子里反复回荡。画石头不费力，画落叶不费力，画米粒就有些吃力，画一整袋米几乎要了他的命，让刀疤脸摔跤也比画米袋轻松许多。
这说明什么？说明精神力，是可以被利用，可以被控制的。就像他手里的这支笔，一个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他需要变强。他必须变强。
只有这样，他才能不再任人欺凌，才能改变这烂透了的命运。
黑暗中，李狗蛋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手中的笔。他开始在脑海中构思。不是食物，不是钱财，而是一种训练方法，一种能够增强自己精神力的方法。但他对精神力一无所知，只能凭借着本能去摸索。
他尝试着集中全部精神，想象着自己站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上。风在耳边呼啸，阳光洒在脸上，他能感受到泥土的芬芳，能听到鸟儿的鸣叫。他竭力地将这些细节描绘得栩栩如生，让自己仿佛真的置身于那片原野之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感到额头开始冒汗，太阳穴突突首跳。精神上的疲惫感再次袭来，但他咬牙坚持着，不肯放弃。他要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突然，他感到脑海中一阵刺痛，仿佛有一根针狠狠地扎了进去。他闷哼一声，从冥想中退了出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失败了？
不，不对。
他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似乎比刚才更加凝练了一些。虽然只是微乎其微的一点点，但确实存在。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略带狰狞的笑容。
有效！
他找到了增强精神力的方法！
虽然很痛苦，虽然很艰难，但他相信，只要坚持下去，他一定能够变得强大！
他看了看窗外，天色己经很晚了，贫民窟里一片死寂。他知道，明天等待他的，依旧是饥饿、劳累和无尽的屈辱。
但他不再害怕。
因为他有了希望。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沉入冥想之中。
这一次，他更加小心，更加专注。
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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