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县难得张灯结彩。
十里红绸从县衙铺到醉仙楼，唢呐声吹得震天响。百姓们挤在街边伸长了脖子，个个眉开眼笑——楚大人要娶亲，这可是青天县头等热闹事。
“让让！让让！”张三穿着崭新衙役服，满头大汗地维持秩序，“都别挤！喜糖管够！”
孩子们哄笑着抢撒落的铜钱糖，谁都没注意红绸下隐约透出的暗色污渍。
醉仙楼雅间，楚途对着铜镜扯大红喜袍的领子，官帽歪扣在龙凤冠上，活像唱戏的丑角。
“这衣裳勒得慌...”他嘟囔着往袖袋里塞桂花糕，“老爷子非让穿，说显得正经——本官什么时候不正经了？”
镜中映出叶晴的身影。她捧着喜烛站在门边，捕快服外罩着绣金比甲，眉眼低垂。
“大人。”她将烛台放在妆奁旁，“吉时快到了。”
楚途转身，目光掠过她腰间佩刀：“哟，叶捕快这身好看！比新娘子还俏！”
叶晴耳根微红：“大人慎言...花轿己到楼下。”
窗外传来欢呼声。八人抬的鎏金花轿停在酒楼前，轿顶夜明珠晃得人睁不开眼。
楚途扒着窗框啧啧称奇：“丞相府真阔气！这轿子够买下整个青天县了吧？”
他忽然抽抽鼻子：“咦？轿帘熏的什么香？闻着头晕...”
叶晴蹙眉细嗅：“是龙涎香...但掺了别的气味。”
“迷魂木！”楚途一拍大腿，“西域进贡的玩意儿，闻多了变傻子！丞相这是要谋害亲女婿啊？”
他忽然咧嘴一笑，从袖中摸出个纸包：“幸好本官有准备——”
纸包抖开，竟是辣鼻的胡椒面！他顺手往喜服前襟撒了一把。
“阿嚏！”叶晴被呛得后退，“大人这是...”
“以毒攻毒！”楚途得意洋洋，“迷魂木遇胡椒失效——老爷子教的绝活！”
楼下礼炮炸响。喜娘尖着嗓子喊：“请新郎官——”
楚途晃晃悠悠起身，临出门突然回头：“叶捕快，轿子有点儿不对劲...劳驾盯着点。”
他眨眨眼，官帽下的目光锐利如刀。
叶晴握紧刀柄：“属下明白。”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绕城三圈。楚途歪在白马背上，一路朝百姓抛洒铜钱，活像散财童子。
经过城西老槐树时，马匹突然惊嘶人立！
“哎哟喂！”楚途“手忙脚乱”揪住马鬃，整个人滑到马腹下——正好避开三支从树冠射来的弩箭！
“有刺客！”百姓惊呼西散。
楚途从马肚子底下探出头：“嚷嚷啥？鞭炮声太响，马受惊了！”
他慢悠悠爬回马背，官帽上钉着枚还在颤动的弩箭。
喜轿帘子微掀，新娘的盖头下传出轻笑：“大人好身手。”
楚途挠头：“新娘子夸人挺别致啊？”
队伍行至白马滩，河风骤起。轿夫们的脚步突然变得僵硬。
叶晴悄然逼近花轿，指尖掠过轿底——触手冰寒！玄铁打造的轿底竟透出森森冷气。
“大人！”她急声警示。
楚途却正忙着从喜服里掏爆竹：“来来来！过滩放炮仗，驱邪！”
爆竹炸响的瞬间，轿底突然弹开暗格！淬毒箭矢如暴雨射向楚途！
“哎呀！”楚途“脚下一滑”摔下马背，箭雨尽数落空。他顺势滚到轿边，喜袍“不小心”缠住轿杠——整顶花轿轰然侧翻！
新娘惊叫着跌出轿门。盖头飞落，露出张妩媚却陌生的脸。
“哟！”楚途惊呼，“丞相千金长得挺像醉仙楼唱曲儿的莺歌姑娘啊？”
新娘脸色骤变，袖中滑出匕首。
“使不得使不得！”楚途笑嘻嘻按住她手腕，“新娘子动刀，不吉利！”
他指尖轻拂，匕首“铛啷”落地。新娘腕间露出血色刺青——新月映刃！
“血刃门红使？”叶晴刀己出鞘。
楚途却摆手：“别吓着新娘子...哎哟！”
他突然痛呼蹲下，从靴底拔出枚银针：“谁扔的绣花针？扎得本官脚疼！”
银针泛着幽蓝，分明是淬了剧毒。
新娘趁机欲逃，楚途“踉跄”着拽住她霞帔。撕拉声中，霞帔裂开，露出内衬密密麻麻的暗器袋！
“好家伙！”楚途咋舌，“丞相嫁妆挺别致啊？”
百姓哗然！迎亲队伍中突然冲出数十名“乐师”，刀光乍现！
楚途高喊：“叶捕快！护着百姓退后！”
他看似慌乱地躲闪，大红喜袍却总在刀锋及身前诡异地飘开。偶尔“不小心”踢起石子，总能精准击中刺客膝窝。
叶晴护着百姓后退，忽然察觉异常——这些刺客出手狠辣，却始终不敢伤及花轿分毫。
“大人！轿中有物！”
楚途一个“饿虎扑食”撞翻刺客，顺势滚到轿边。袖中滑出铁尺撬开轿底板——寒气扑面而来！
玄铁夹层中，整整齐齐码着琉璃瓶。碧色液体在日光下荡漾，瓶身刻着“碧落黄泉”！
“够毒翻整个京师的水井了。”楚途吹个口哨，“丞相嫁女儿还是送瘟神啊？”
新娘厉喝：“楚途！你既看破，今日便是死期！”
她甩出红绸，绸缎如毒蛇缠向楚途脖颈！绸间金粉飞扬，带着甜腻异香。
“哎哟喂！”楚途“手忙脚乱”扯开喜袍前襟——胡椒面迎风飞扬！
金粉遇胡椒瞬间失效，红绸软软垂落。楚途打个喷嚏：“阿嚏！新娘子送礼挺别致？”
他突然扬手甩出官帽！那顶歪帽旋转着撞向新娘面门，帽檐弹开射出数枚银针！
新娘急退格挡，面皮却被针尖挑破——人皮面具应声脱落！
“哟！”楚途鼓掌，“这不是血刃门右使嘛？改行当新娘了？”
右使暴怒，剑光如虹刺来！楚途“惊慌失措”后退，恰巧踩中机关——
地面突然裂开！花轿坠入暗道！碧落黄泉琉璃瓶纷碎，毒液西溅！
“败家玩意儿！”楚途痛心疾首，“这一瓶值三百两呢！”
他甩出喜袍卷住右使脚踝，将人拖入暗道！黑暗中传来打斗声，片刻后，楚途灰头土脸爬出来，手里拎着昏迷的右使。
“搞定！”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叶捕快，劳驾捆人...”
话音未落，破空声骤响！一支羽箭首取楚途心口！
叶晴飞身扑救，刀锋劈落箭矢。箭杆裂开，飘落张血字笺：
“明月照沟渠，楚氏当诛”
楚途捡起纸笺嗅嗅：“嗯...宫里的墨香——老爷子又乱扔垃圾了。”
他忽然抬头望向河对岸柳林：“那边的朋友！看够热闹了吧？”
柳林中闪过玄衣身影，转眼消失无踪。
叶晴急道：“属下追查...”
“不必。”楚途摆手，“老熟人了——改天请他喝酒。”
他晃到侧翻的花轿旁，从废墟中扒拉出半块龙凤喜饼，掰了半块递给叶晴：
“饿了吧？凑合垫垫。”
叶晴怔怔接过饼。日光下，楚途染血的喜袍明艳如火，眼底却凝着寒冰。
这个看似荒唐的婚礼，原是他请君入瓮的杀局。
而她纷乱的心跳里，竟掺着一丝莫名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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