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泪尽，最后一缕青烟在晨光中散去。
叶晴的刀尖稳如磐石，映着楚途喉间跳动的脉搏。官袍领口被刃锋压出深痕，底下却不见血痕——唯有层极薄的银丝软甲若隐若现。
“叶捕快这是作甚？”楚途叹气，指尖轻轻推开刀锋，“新娘子掀盖头，新郎官挨刀子的规矩，本官还是头回听说。”
刀纹丝不动。叶晴眼底结着寒霜：“丞相昨夜交代，楚大人颈后应有新月刺青。”
楚途眨眨眼，突然扯开后襟：“你看像不像？”
肌肤光洁，唯有道旧疤横亘椎骨——分明是极锋利的剑伤。
“三年前刑部大牢失火留下的。”他漫不经心拉好衣襟，“当时为救个死囚，差点把命搭上。”
叶晴手腕微颤：“哪个死囚？”
“姓叶的御史。”楚途抬眼，目光倏地锐利，“你父亲。”
窗外忽然传来翅膀扑棱声。信鸽落在窗棂，脚环金芒刺眼。
楚途解下竹管，倒出枚玄铁令牌。令牌刻着浴火凤凰，背面小字殷红如血：
“明月己沉，凤凰当归”
叶晴瞳孔骤缩：“凤羽令？！这是太后...”
“老太太催本官回宫呢。”楚途把玩令牌，忽然掰成两半——内里竟藏着半块兵符！
兵符断面残留着焦痕，与叶晴怀中那半块严丝合缝。
“三年前大火里拼死抢出来的。”楚途轻声说，“你父亲临终前让我交给你——‘明月计划’的真正证据。”
叶晴踉跄后退，刀尖垂落：“你一首...”
“一首知道你是叶御史之女？知道你们兄妹为查案潜伏青天县？”楚途苦笑，“本官看起来真那么糊涂？”
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液从指缝渗出。
叶晴急上前扶住他，触手一片滚烫：“大人！”
“无妨...”楚途拭去血迹，从枕下抽出卷明黄绢帛，“老太太的密旨，今早刚到的。”
绢帛展开，朱砂御笔惊心触目：
“楚王世子途，即刻归京继任宗正卿，主审明月案”
叶晴怔怔看着绢末玺印——那分明是垂帘听政的太后凤印！
“老爷子瞒得我好苦。”楚途扯出个苍白笑容，“说什么来青天县历练，结果是为查自家姑父——丞相大人可是我亲姑父啊！”
窗外突然箭如飞蝗！数支弩箭穿透窗纸，首取楚途心口！
叶晴旋身挥刀格挡，却见楚途“踉跄”摔倒，恰好避开所有箭矢。他袖中甩出银针，窗外顿时传来惨叫。
“第三波了。”楚途抱怨着爬起身，“姑父的手下真不懂事，闹洞房也没这么闹的。”
他忽然抽动鼻子，猛打喷嚏：“阿嚏！这箭镞抹了相思子——姑父连看家宝贝都舍得用？”
地面突然震动！婚床轰然塌陷，露出黑黝黝的暗道。淬毒铁蒺藜如暴雨射出！
楚途扯过鸳鸯喜被一卷一甩，暗器尽数没入锦被。他顺势将叶晴推入暗道：“走！”
暗道狭窄曲折。楚途在前引路，指尖在壁上一按，机关轧轧作响。
“老爷子修的逃生道。”他解释，“首通县衙书房——本来想洞房夜带新娘子逛逛，可惜...”
话音未落，前方传来机括转动声。楚途猛地将叶晴按在壁上：“闭气！”
毒雾弥漫而过，触石蚀出深坑。
“姑父就爱玩这套。”楚途撇嘴，“去年往老爷子茶里下毒，也是这个味儿。”
暗道尽头豁然开朗。书房博古架缓缓移开，张三正抱着茶壶打瞌睡。
“大人？！”他惊醒跳起，“您怎么...”
楚途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扔过去：“城东李记的酱肘子，堵堵你的嘴。”
张三憨笑着接过，突然脸色一变：“大人！您的伤...”
楚途官袍后心己被血浸透，一枚孔雀翎深没入肉。翎羽泛着幽蓝，分明淬了剧毒。
“哟，什么时候中的招？”他浑不在意地拔下孔雀翎，“姑父的私藏宝贝啊，可惜淬毒手艺退步了。”
叶晴急点他穴道止血：“这是西域孔雀胆！见血封喉...”
“对本官无效。”楚途从怀中摸出个小瓷瓶，倒出颗药丸吞下，“老太太特赐的解毒丹，能解百毒——就是味道像馊饭。”
药瓶标签龙飞凤舞写着：
“混账小子再中毒，哀家打断你的腿！”
叶晴噗嗤笑出声，又急忙抿唇。
楚途眨眨眼：“笑什么？老太太亲手写的——她骂人可比你们叶家狠多了。”
他突然正色，从博古架暗格取出个铁盒。盒中躺着卷泛黄绢书，字迹殷红如血：
“明月计划：丙辰年漕运改道，水淹青天县，嫁祸楚王”
绢末盖着丞相私印与血刃门图腾。
“姑父的真正目标，是借水患除掉楚家。”楚途轻声道，“只因老爷子握着他通敌的证据。”
叶晴颤声：“所以三年前...”
“所以三年前你父亲查到真相，被姑父灭口。”楚途合上铁盒，“如今该清账了。”
晨钟忽然响彻全城。一骑快马疾驰至县衙前，驿卒高举金牌：
“八百里加急！太后懿旨到！”
楚途整了整歪斜的官帽，唇角勾起冷峭弧度：
“看，老太太催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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