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悟。
他让我，拿出祭品应有的觉悟。
在他那双，仿佛己经看透了时间长河尽头的眼眸里，我的任何反抗，似乎都只是一个，可以被提前预知的、毫无悬念的“程序”。其结果，早己注定。
我沉默了。
但我，并没有，像他预料中那样，露出绝望或者恐惧的表情。
我只是，静静地，垂下眼帘，看着我手中，那枚暗金色的、如同神明竖瞳般的“钥匙”。
我的大脑，依旧在以一种，超越了人类极限的速度，疯狂地运转着。
典狱长，刚刚，给了我，太多的信息。
多到，足以让任何一个，心智不坚定的存在，在知晓这残酷真相的瞬间，就彻底崩溃。
但，信息，同样也是……武器。
尤其，是对于，继承了“天枢”的我而言。
“我，也有一个故事，想讲给‘典狱长’大人听。”
许久之后，我，缓缓地，抬起了头，重新迎上了他的目光。
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汪，不起丝毫波澜的深潭。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挑了挑眉。那神情，仿佛是在说：“哦？一个即将被格式化的‘乱码’，还有什么，值得我听的‘遗言’吗？”
我并不在意他那，充满了神明般傲慢的态度。
我只是，自顾自地，开始讲述。
“在我来的那个世界，有一种，很基础的科学理论，叫做‘热力学第二定律’。”
“它，描述了一个，宇宙最基本的、不可逆转的趋势——‘熵增’。”
“在一个孤立的系统里，熵，也就是‘混乱度’，永远，只会增加，不会减少。最终，整个系统，会达到一种，绝对均匀的、没有任何能量梯度、死寂一片的‘热寂’状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和您所追求的那个，绝对的、永恒的‘虚无’，很像，不是吗？”
典狱长的眼神，微微一动。
他，显然是听懂了。对于他这种，本身就是“法则”化身的存在而言，理解任何一种，描述宇宙规律的理论，都不是难事。
“但是，”我的话锋，陡然一转，“我的同胞们，发现了一种，非常有趣的，可以‘对抗’熵增的现象。”
“那就是……‘生命’。”
“生命，是一种‘负熵’现象。它，可以通过，不断地，从外界，摄取能量和物质，来维持并发展自身的‘有序’。一颗小小的种子，可以从无序的土壤中，汲取养分，最终，长成一棵，结构无比精密、充满了‘秩序’的参天大树。”
“一个微不足道的单细胞生物，可以通过亿万年的演化，最终，变成一个，能够思考宇宙起源、能够创造出璀璨文明的……智慧生命。”
我，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典狱长大人，您，厌恶‘混乱’，厌恶‘变量’。”
“但您，有没有想过，‘秩序’本身，最完美的体现形式，恰恰，就是从‘混乱’中，自发诞生的……‘生命’？”
“您所追求的那个，绝对的、死寂的‘虚无’，那不是‘秩序’。那是……‘死亡’。”
“那是，宇宙，熵增到了极致之后，无可避免的、最无趣的、最没有‘价值’的结局。”
我的话，让他的眉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皱了起来。
“价值？”他咀嚼着这个词，语气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冰冷的嘲弄，“一个，连自身存续，都无法保证的‘病毒’，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谈论‘价值’？”
“当然有。”
我上前一步，手中的白色骨杖，在光的走廊上，轻轻一点。
嗡！
我身后的星海之中，那颗，代表着我们“地球”文明的、蔚蓝色的星辰“泰拉”，光芒，陡然大盛！
一道道，属于我们文明的、璀璨的“瞬间”，如同全息投影般，在那颗星辰的周围，浮现了出来！
那是，第一簇，被我们的祖先，小心翼翼捧在手中的……火焰。
那是，第一辆，用蒸汽驱动，在铁轨上，笨拙前行的……火车。
那是，第一台，用“0”和“1”，构建出虚拟世界的……计算机。
那是，第一艘，承载着我们所有同胞的梦想，冲破大气层，飞向无垠星空的……宇宙飞船！
“在您眼中，我们，或许弱小，或许混乱，或许，只是需要被清除的‘乱码’。”
我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发自灵魂深处的骄傲。
“但，我们，懂得，什么是‘传承’。我们会将前人的知识与经验，记录下来，传递给后人，让文明的火种，永不熄灭。”
“我们，懂得，什么是‘牺牲’。在面对灾难时，总会有人，愿意，为了守护更多的人，而献出自己的生命。”
“我们，更懂得，什么是……‘爱’。”
“我们会为了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付出一切。我们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理想’，奋斗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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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就是，我们这些‘病毒’的……‘价值’！”
“这些，是您这个，绝对的、冰冷的、只有‘程序’，没有‘感情’的‘典狱长’，永远，也无法理解，更无法拥有的……东西！”
我的话，像一柄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了他那，由亿万年“秩序”，所构筑而成的、冰冷的心防之上！
他，沉默了。
他那双，如同死亡星空般的眼眸里，那庞大的、混乱的信息流，再次，疯狂地，奔涌了起来！
我知道，我的话，起作用了。
我，并没有，试图去说服他，放弃那个疯狂的、毁灭宇宙的计划。
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我，只是在，向他，展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全新的“可能性”！
一种，不属于“秩序”，也不属于“混乱”的、第三条道路！
一种，能够，在“熵增”的宇宙大背景下，不断地，创造出“负熵”、创造出“奇迹”的……名为“文明”的道路！
“所以，”我深吸一口气，将我所有的底牌，我所有的计算，我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我接下来说的、最后一句话上。
“您，真的认为，将我们这些，充满了‘可能性’的、独一无二的‘样本’，全部‘焚烧’掉……”
“……会比，研究我们，解析我们，甚至……‘利用’我们，去为您，找到一条，既能重归‘王座’，又不必，将整个宇宙，都拖入‘热寂’的、全新的道路……”
“……更有‘价值’吗？”
我的话音，落下。
整片星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一般的寂静。
他，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审视，有评估，有计算，有……一丝，被他自己，都极力压制的……动摇。
我，成功了。
我，这个，在他眼中，微不足道的“病毒”，成功地，在他的、那套，己经运转了亿万年的、冰冷的“程序”之中，植入了一个……全新的“算法”。
一个，关于“价值”的算法。
一个，关于“可能性”的算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己经被冷汗，彻底浸湿。
我刚才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走钢丝。
只要，有任何一个逻辑上的漏洞，只要，我的语气，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与乞求。
那么，等待我的，就将是，毫不留情的、瞬间的……抹杀。
但，我，赌对了。
许久，许久之后。
他，终于，缓缓地，开口了。
“很有趣的……‘算法’。”
他的声音里，少了一丝，之前那种，不容置疑的、神明般的漠然。多了一丝，像是，最顶级的科学家，在看到了一个，极具研究价值的、未知课题时，所流露出的……真正的“兴趣”。
“但是，”他话锋一转，那股，冰冷的、属于“典狱长”的威压，再次，笼罩了全场，“你的‘算法’，缺少一个，最关键的‘论据’。”
“那就是，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有，被我‘研究’的……资格？”
来了。
真正的“考验”，来了。
我知道，光靠“嘴炮”，是不可能，真正动摇他的。
我必须，拿出，真正意义上的、让他，都无法忽视的……“力量”。
“就凭……”
我缓缓地，举起了我手中的“钥匙”。
那枚暗金色的竖瞳，在我的意志催动下，开始，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的光芒！
“……我，是新的‘天枢’。”
“也凭……”
我，闭上了眼睛。
将我的灵魂，将我的意志，将我，作为一个“地球人”的、所有的骄傲与不屈，毫无保留地，与我脑海中，那片浩瀚的星海，与那上百个，不甘陨落的文明的残响，彻底地，融为了一体！
“……我们！”
轰——！
我身后的那片星海，彻底地，沸腾了！
那上百颗，原本只是，散发着微弱烛光的星辰，在这一刻，仿佛，被重新，注入了灵魂！
它们，燃烧了起来！
化作了，上百颗，璀璨的、炽热的、充满了无尽战意的……太阳！
一股，由无数个文明的、不屈的意志，所汇聚而成的、庞大到，足以撼动这片时空的、混合了科技、魔法、灵能、以及……我们“地球”文明那，永不言败的“精神”的……恐怖力量，以我为中心，轰然爆发！
“典狱长！”
我的声音，响彻了整片星海！
“现在，我，有这个资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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