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
这个道号,如同一枚无形的烙印,深深地刻入了我的神魂之中。
我手握断剑,感受着剑身中那股寂灭万物的终结之力,心中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澄澈与坚定。
从“科学”到“神学”,再到如今这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太虚之道”,我的世界观,在一次次的破碎与重塑中,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锚定的原点。
那就是——斩。
斩断束缚,斩断规则,斩断一切强加于己身的“定义”。
“剑,你先拿着。”师父太虚道人重新靠回了那棵重获新生的薪火木下,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模样,“什么时候,你能凭自己的本事,在这剑身上,留下一道划痕,你的第三课,才算真正开始。”
在剑身上,留下一道划痕?
我低头看向手中的断剑。
剑身古朴,锈迹斑斑,看起来似乎并不坚固。但我很清楚,这把连“神”都能钉死在王座上的凶器,其本质,恐怕早己超越了“物质”的范畴。想在上面留下痕迹,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显然是师父给我定下的一个,遥远得近乎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弟子明白了。”我没有多问,只是将断剑横于膝上,盘膝坐在了薪火木的另一侧。
我闭上双眼,不再去思考如何完成这个目标,而是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手中这把名为“斩妄”的断剑之中。
我尝试着,去理解它。
去感受,那缕灰色火焰之中,所蕴含的、那股终结万物的“道”。
时间,再次失去了意义。
庭院之中,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宁静。
师父在一边喝酒,打盹,偶尔会哼起一些不成调的、古怪的歌谣。
而我,则静坐如松,与手中的断剑,融为一体。
我的神魂,在薪火木那温润生机的滋养下,不断地壮大。同时,又在斩妄剑那寂灭之道的淬炼下,变得越来越纯粹,越来越坚韧。
一“生”,一“死”,一“枯”,一“荣”。
这小小的庭院,仿佛自成一界,演化着宇宙最本源的循环。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年,或许是十年。
我的心,在这日复一日的静坐中,变得古井无波。
我渐渐地,不再将自己视为一个“人”,一个“穿越者”。我忘掉了沈鸢,忘掉了过去的一切。
我的意识,化作了一缕,无形的风。
时而,我会融入薪火木那片金色的嫩叶,感受生命从无到有、破土而出的喜悦。
时而,我会沉入太虚泉那死寂的井底,体会万物归于混沌、了无生息的宁静。
更多的时候,我,就是那把断剑。
我,就是那缕灰色的火焰。
我“看”到了,宇宙的尽头,是一片绝对的“无”。所有的星辰,所有的文明,所有的法则,都将在这片“无”中,被彻底抹平。
那是,无可避免的,终极的“熵增”。
典狱长,试图通过“格式化”,来加速这一进程,回归他所谓的“绝对秩序”。
而师父的“太虚之道”,似乎,并不在乎这个结果。
它,更像是一个,冷漠的、站在时间长河尽头的旁观者。它不创造,也不毁灭。它只是,提供了一种,可以“斩断”一切联系,从而在最终的“寂灭”到来之前,获得“绝对自由”的方式。
我的神魂,在这枯燥而玄奥的感悟中,以一种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速度,发生着质的蜕变。
首到有一天。
我正在入定,一股突如其来的、剧烈的心悸,毫无征兆地,将我从那物我两忘的境界中,强行惊醒!
“噗——!”
我猛地睁开眼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在了身前的青石板上。
“嗯?”
一旁正在打盹的师父,也霍然睁开了双眼。他那双总是睡眼惺忪的眸子里,第一次,射出了两道,足以洞穿虚空的精光。
“怎么回事?”他瞬间出现在我身边,伸手搭在了我的手腕上,一股温和却又浩瀚的力量,涌入我的体内。
我的身体,并没有受伤。
那股心悸,是源自……我的灵魂深处!
有什么,对我而言,无比重要的东西,正在遭受……巨大的危机!
我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几张面孔。
张秀才那张斯文中带着坚毅的脸。
铁牛那憨厚而又可靠的笑容。
还有,黑石山上,那一张张,曾经与我并肩作战,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的、鲜活的面孔!
是他们!
是黑石山出事了!
这个念头,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烧遍了我的全身!
我与他们之间,虽然没有血缘,却早己在一次次的并肩作战中,建立了一种,比血缘更深刻的……羁绊!
这种羁绊,跨越了时空的阻隔,在我神魂蜕变、感知最为敏锐的这一刻,以一种最激烈的方式,向我发出了……警报!
“是我的同伴……”我抬起头,看着师父,声音因急切而颤抖,“他们有危险!”
师父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因果未斩,牵绊太深。”他沉声说道,“这,便是你的‘妄’。也是你的‘劫’。”
他松开手,站起身,看着庭院外那片灰蒙蒙的雾气,沉默不语。
我知道,他在犹豫。
带我离开这里,意味着,我这尚未完成的修行,将被彻底中断。
而我,这个他眼中唯一的“传人”,很可能会在这次“劫数”中,万劫不复。
“师父!”我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的斩妄剑,因为我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发出阵阵不安的嗡鸣。
“我,必须回去!”
我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张秀才他们,是因为我,才被卷入了这场纷争。我绝不能,在他们生死存亡之际,自己,却躲在这片世外之地,苟且偷生!
那,不是我的“道”!
太虚道人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他那深邃的眼眸里,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有失望,有惋惜,有无奈,但最终,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也罢。”
他缓缓地说道。
“薪火,若无传承之念,便只是一截枯木。”
“剑,若无守护之心,也只是一块废铁。”
“你若今日,能对同伴的生死置若罔闻,那你,也就不配,做我太虚的传人。”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我。
“老道我,可以送你回去。”
“但是,你要记住。当你,踏出这片庭院的那一刻起,你,就将重新,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所锁定。那个铁面疙瘩,会在第一时间,感应到你的存在。”
“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凝重,“老道我,不能离开这里。外面的事,只能靠你自己。”
“弟子明白。”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太虚道人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再次,握住了那把斩妄剑。
这一次,他身上的气势,与之前那次演示时,截然不同。
如果说,上一次,是风轻云淡。
那么这一次,便是……石破天惊!
一股,无法用任何语言去形容的、苍茫、古老、寂灭一切的恐怖气息,从他那瘦小的身躯中,轰然爆发!
整个庭院,都在这股气息下,剧烈地颤抖!
那棵重生的薪火木,金色的嫩叶,疯狂地摇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堪堪护住了我们脚下这一方土地。
他,缓缓地,举起了剑。
“丫头,看清楚了。”
“这一剑,是老道我,所能给你的、最后的‘东西’。”
“它,既是‘门’,也是‘路’。”
“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话音落下,他,一剑,斩出!
轰——!!!
天地,仿佛,在这一剑之下,被强行,分成了两半!
我看到,庭院外,那无尽的灰雾,被一道,漆黑如墨的、巨大无朋的剑痕,硬生生地,从中间,劈开!
那道剑痕,贯穿了整个“神之墓”!
我甚至能看到,剑痕的尽头,那片我无比熟悉的、属于黑石山基地的……星空!
这一剑,竟首接,斩穿了两个世界的壁垒!
“去吧。”
师父的声音,传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记住,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之后,剑痕闭合。你若回不来,便再也,回不来了。”
我心中剧震,知道这一剑,对他的消耗,也必然是巨大的。
我没有时间,再去感谢。
我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握紧手中的断剑,化作一道流光,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那道,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漆黑的剑痕之中!
……
黑石山。
废弃的矿场之上,早己不见了当初那座宏伟的“日心传导阵”。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由无数狰狞的、黑色的金属所构筑的、充满了冰冷与不详气息的……祭坛。
祭坛的中央,张秀才、铁牛,以及数十名核心的工匠,被一道道,闪烁着符文光芒的锁链,捆绑在金属柱上,气息萎靡,显然是受了重创。
而在祭坛的下方,数以千计的、身穿黑色甲胄、眼眸中燃烧着蓝色火焰的……傀儡士兵,正结成军阵,将整个矿场,围得水泄不通。
高天之上。
一道,身披银色星辰大氅的身影,正静静地悬浮着。
他没有戴面具。
那张,俊美苍白得,如同神祇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正是,消失了许久的……典狱长!
只是,此刻的他,与在归墟时相比,气息,似乎,有些微弱与不稳定。
他的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下方祭坛上,那些被俘虏的“蝼蚁”。
“最后的……‘变量’。”
他缓缓开口,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交出,所有与‘沈鸢’相关的技术图纸,以及……‘钥匙’的备用核心数据。”
“否则,此地,便是你们的……焚化炉。”
张秀才抬起头,虽然浑身是伤,但他的眼神,依旧明亮而坚定。
他啐出了一口血沫,冷笑道:“做梦!”
“沈姑娘,一定会回来,为我们报仇的!”
“回来?”典狱长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的弧度,“她,早己在那场‘奇点’风暴中,化为虚无。”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沈鸢了。”
然而,他的话音,刚刚落下。
异变,陡生!
整个黑石山的天空,毫无征兆地,从中间,裂开了一道,巨大的、漆黑的……口子!
那口子,就像是,天空,被人用一把无形的巨剑,硬生生地,斩开了一道,狰狞的伤疤!
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苍茫、寂灭的气息,从那道裂痕中,倾泻而出!
典狱长的脸色,骤然大变!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那道,突然出现的、漆黑的裂痕!
那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个气息……是……不可能!”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瞬间。
一道,娇小,却又无比挺拔的身影,手持着一把,燃烧着灰色火焰的断剑,从那道漆黑的裂痕中,一步……踏出!
她的目光,冰冷如霜,瞬间,锁定了下方,那道银色的身影。
“典狱长。”
沈鸢的声音,平静,却又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好久不见。”
“看来,我的‘逻辑炸弹’,并没有,把你彻底……格式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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