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午后，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顾家客厅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投下大片温暖的光斑。别墅里很安静，顾宏博外出应酬，赵芹约了牌友出门，顾晚晴似乎也和林薇薇有约，尚未归来。
苏辰刚清理完院子的落叶，额角还带着细微的汗珠。他提着水桶和拖把回到客厅，开始进行每周一次的室内大扫除。这是赵芹雷打不动派给他的任务，要求必须一尘不染。
他做事一贯仔细，动作放得很轻，避免扬起灰尘，也小心地避开那些昂贵的装饰摆件。拖完地，他拧干拖把，准备再去清洗一下抹布，擦拭一些边角柜的灰尘。
就在他提着微微滴水的拖把，小心地绕过客厅中央那组巨大的真皮沙发时，鞋底不小心在地板残留的少许水渍上滑了一下。他身体微微失衡，下意识地晃动了一下手臂以保持平衡。
就是这一下晃动，手中那支刚刚清洗过、尚未完全拧干的拖把杆，几滴未能控干净的水珠被甩了出去。
晶莹的水珠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不偏不倚，正好滴落在沙发扶手上放着的一只女士手袋上。
那是一只颜色娇嫩、皮质细腻的限量款奢侈品包，包身上一个醒目的金属logo标识着它不菲的身份。此刻，那几滴不起眼的水珠，正清晰地印在浅色光面的皮料上，虽然只有两三滴，却显得格外刺眼。
苏辰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立刻放下拖把和水桶，快步上前，抽出随身携带的干净软布，想要第一时间吸干水渍。
但己经晚了。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紧接着是高跟鞋清脆的嗒嗒声。顾晚晴和林薇薇说笑着走了进来。
“哎呀，累死我了，逛了半天就买了这么个小胸针……”顾晚晴的声音带着购物后的愉悦和一丝慵懒。她的目光随意地扫过客厅，下一秒，视线精准地定格在沙发扶手上——定格在那个被几滴水珠玷污的包上。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像是被点燃的炸药，猛地瞪大了眼睛，失声尖叫起来：
“我的包——！”
那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她一个箭步冲过去，几乎是抢一般从苏辰手中夺过那只包，捧到眼前仔细查看。当看清那几滴清晰的水渍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猛地扭头看向还拿着软布站在一旁的苏辰。
“苏辰！你干的？！！”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变得尖锐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眼睛瞎了吗？！你知不知道这个包多难买？！这是限量款！我托人等了三个月才从国外带回来的！全球都没几只！”
她越说越气，心疼得几乎要滴血，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到苏辰身上：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水渍！渗进去就完了！皮质会变色的！修复都修复不了！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笨手笨脚！连个地都拖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恶毒的斥责如同冰雹般砸下，在整个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林薇薇也凑过来，看清情况后，立刻帮腔，语气夸张：“天呐晚晴！这可是你最喜欢的新包！好几千万吧？就这么被毁了？苏辰你也太不小心了吧！这包可是晚晴的心头好！”
这话更是火上浇油。顾晚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辰的鼻子骂：“听见没有！你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一个包的钱！你赔得起吗？！除了会添乱你还会什么？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见不得我有好东西！”
苏辰在她冲过来的那一刻就己经放下了软布。他看着她因为一个包而瞬间扭曲的漂亮脸蛋，听着那些极其伤人的话语，沉默地等她发泄完。
然后，他才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我现在就拿去专业的皮革护理中心处理，他们有办法……”
“处理？你怎么处理？！”顾晚晴根本听不进去，粗暴地打断他，将包紧紧抱在怀里，像是防备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后退一步，用极其厌恶、仿佛看臭虫一样的眼神瞪着苏辰，
“滚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的东西！你碰过的东西我都觉得恶心！谁知道你会不会越弄越糟！滚远点！”
她那副如临大敌、仿佛他是什么致命病毒携带者的模样，比那些尖锐的骂声更刺人。
苏辰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中，然后缓缓放下。
他看着顾晚晴那副心疼欲绝、仿佛天塌下来的样子，又看了看那只其实只是溅了几滴微不足道水渍的包，再对比自己身上还沾着室外灰尘和汗水的旧衣服。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距离感，在心底无声地蔓延开来。
他没有再试图靠近，也没有再解释。任何言语，在对方汹涌的怒火和根深蒂固的轻视面前，都是苍白的。
他只是站在原地，再次说了一句：“抱歉。”
除此之外，再无他言。
顾晚晴却觉得他这副平静的样子更是对她愤怒的无视和挑衅。她狠狠剜了他一眼，丢下一句：“看见你就烦！真是晦气！”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包，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绝世珍宝，急匆匆地转身往楼上跑去，大概是想自己尝试抢救。
林薇薇也鄙夷地瞥了苏辰一眼，赶紧跟上顾晚晴，嘴里还说着：“晚晴你别急，我知道有个很好的护理师……肯定能弄好的……”
客厅里瞬间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苏辰，以及地上那摊被打翻的水桶溅出的水渍，还有那把倒在地上的拖把。
阳光依旧明媚温暖，却仿佛照不进这片刚刚经历过风暴的角落。
苏辰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弯腰，扶起水桶和拖把，拿起那块干净的软布，开始默默地擦拭地上那片狼藉的水迹。
他擦得很仔细，很慢，仿佛要将所有的痕迹都彻底抹去。
只是那几句“你一辈子都赚不到”、“笨手笨脚”、“别碰我的东西”、“恶心”，却像无形的污渍，悄然渗透进空气里，难以轻易擦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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