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会展中心今日显得格外不同。巨大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口悬挂着醒目的横幅——“人工智能与未来科技前沿研讨会”。穿着正式、步履匆匆的科技从业者们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精英云集、思想碰撞的兴奋感。这无疑是本地科技圈的一场盛会，各大公司、研究院所乃至顶尖高校都派出了代表，希望能从中捕捉行业最新动向，拓展人脉，甚至寻找合作机会。
顾氏科技自然也不例外。顾宏博亲自带队，技术骨干几乎倾巢而出，顾晚晴作为设计总监，也身着干练的职业套装，妆容精致，与几位高管谈笑风生地走在队伍前列，准备入场。他们代表着顾氏的门面，意气风发。
苏辰站在不远处的人群边缘，看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他今天请了年假，并非为了闲逛。这个研讨会，他早己关注，甚至通过某个极其隐秘的技术论坛渠道，以早期贡献者的匿名身份，获得了一个内邀的参会资格。对他而言，这里展示的某些前沿方向、专家分享的某些思路，或许能为他正在暗中进行的某些“工作”提供新的灵感或验证。
他看到顾家的队伍通过VIP通道验票入场后，才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半旧的休闲外套，朝着普通参会者的入口走去。他的入场凭证是一串特殊的电子码，存在于他那部老旧的手机里，与周围人手中印刷精美的邀请函或公司胸牌格格不入。
就在他排队即将轮到验票时，一个略显耳熟的声音带着惊讶和毫不掩饰的嘲讽，从他侧后方响起：
“哟？这不是苏辰吗？”
苏辰回头，看到是顾氏技术部的一个年轻工程师，姓王，平时在公司里就属于那种喜欢跟风踩低苏辰的角色。王工程师胸前挂着顾氏的嘉宾胸牌，正用一种打量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王工程师上下打量着苏辰那身与周围环境极不相称的衣着，嘴角撇起，“这儿是技术研讨会，不是家电维修市场。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旁边几个同样挂着顾氏胸牌员工的注意，他们都认得苏辰，此刻也都露出了诧异和看好戏的神情。
“还真是他……他来干嘛？” “蹭会？不会吧？这能蹭进去？” “估计是路过看热闹的吧，哈哈。”
窃窃私语和低笑声传来，充满了轻蔑。王工程师见同伴反应，更是来了劲，故意提高音量，仿佛在驱赶什么不相干的人：“喂，苏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挡道了，一会儿保安该来赶人了。”
这边的动静不大不小，恰好传到了刚刚进入会场、正在与熟人寒暄的顾晚晴耳中。她听到“苏辰”的名字和员工的议论声，好看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和尴尬。
她循声望去，果然看到苏辰站在入口处，被自家公司的几个员工围着，显得格外突兀和碍眼。尤其是在这种高端场合，周围都是业内精英，自己公司的员工却在“围观”一个像流浪汉一样格格不入的人，这让她觉得无比丢脸。
她立刻对正在交谈的人说了声“失陪一下”，然后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向门口，脸色冰冷。
“怎么回事？”她人未到，声先至，带着明显的不悦。
王工程师一看总监来了，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抢先告状：“顾总监，您看，苏辰不知道怎么回事跑这儿来了，我们正劝他离开呢，免得影响不好。”
其他员工也纷纷附和，看向苏辰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顾晚晴走到近前，目光锐利地扫过苏辰，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玷污了这片高级场所。她根本不去想苏辰为什么来这里，是否有正当理由，只觉得他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一个让她在众多同行面前难堪的污点。
“你来这里干什么？”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冰冷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质问，“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
她甚至不给苏辰任何开口解释的机会，就像驱赶一只误入宴会的苍蝇，极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赶紧回去！别在这儿给我添乱！丢人现眼！”
最后西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充满了嫌恶。
周围顾氏的员工们都露出了然和幸灾乐祸的表情。王工程师更是得意地瞥了苏辰一眼。
苏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妆容精致、气场逼人、却对他露出最冰冷厌恶表情的妻子。他又看了看她身后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同事。
他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那串特殊的电子验证码就在其中。
但他什么也没说。
解释？ 出示凭证？ 证明自己有资格站在这里？
毫无意义。在她和那些人眼里，无论他做什么，拿出什么，他本身的存在就是原罪，就是不配。
他深深地看了顾晚晴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又似乎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
然后，在验票工作人员好奇的目光和顾氏员工嘲讽的注视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将手机屏幕按熄，放回口袋。
转过身，沉默地离开了入口处，离开了那片喧嚣与光鲜，融入了会展中心外普通人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
顾晚晴看着他干脆离开的背影，心里那点因为当众呵斥了他而升起的、微不足道的掌控感很快被更大的烦躁取代——他总是这样，像个沉默的影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反而更让人觉得憋闷。
她冷哼一声，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换上优雅从容的面具，对王工程师等人淡淡道：“行了，没什么好看的，进去吧。”
仿佛刚才只是处理掉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
会场内，思想交锋，高谈阔论，未来科技的蓝图正在被描绘。
会场外，苏辰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孤单，渐行渐远。
他失去了一个接触前沿信息的机会，但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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