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服务员！”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响起。
祥子转身，看到靠窗位置坐着三位打扮时髦的年轻女性，其中一位正皱着眉头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面，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祥子保持微笑上前。
“这就是你们今天强力推荐的新品？”那位女性将筷子一放，发出轻微的响声：“豆乳是豆乳，辣油是辣油，根本融合不到一起去，味道怪死了！芝士也沉底结块了，口感很差啊！”
她的声音不小，引得周围几桌客人都看了过来。
祥子的心猛地一沉，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非、非常抱歉给您带来不愉快的体验。请问需要为您更换其他餐点吗？或者这碗面我们可以为您退掉......”
“退掉？光是尝了这一口就让我没胃口了。”女伴撇撇嘴，语气挑剔：“新品上市前都不好好测试一下的吗？这种水平也敢推荐？”
尖锐的话语像小针一样扎过来。
祥子的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围裙边缘，脸颊发热，刚才的自信和开心瞬间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想要退缩的窘迫。
她几乎有一种又回到以前求职时不断被拒绝的糟糕感觉了。
「果然...还是搞砸了吗？」
「我推荐的东西...其实根本不行？」
「乐奈说得对，我可能只是在自我满足......」
就在她不知所措，几乎要习惯性地低下头道歉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
“哦？味道不合吗？”
司鲤走出了厨房，手里拿着一个小碟子，里面放着几块刚烤好的、散发着温热甜香的司康饼。
他看似随意地走到桌旁，将司康饼放在那位抱怨的女士面前。
“尝尝这个，算是我个人赔礼。”他语气轻松，没有半分紧张：“新品的味道可能确实有点难以掌握，荞麦面的凉水浸泡时间、豆乳和辣油的比例，差一点味道就会跑偏。看来今天这份是失误品，我们的错。”
他坦然承认“失误”，反而让咄咄逼人的客人愣了一下，气势弱了几分。
司鲤继续道：“不过，能具体说说觉得哪里‘怪’吗？是豆腥味太重？辣味太突兀？还是芝士品种不合适？您的意见对我们改进很重要。”
他看向那位女士，眼神很认真，是真正在请教的样子。
客人被他这么一问，反而不好再单纯发泄情绪，稍微冷静下来想了想：“就是...豆乳是温吞的，辣油又很冲，感觉各管各的，而且整体有点腻......”
“原来如此，口感分离和油腻感是吗？明白了。”司鲤点点头，似乎真的得到了宝贵信息：
“感谢您的反馈，这杯咖啡请务必让我请客。”
他处理得圆滑而自然，既安抚了客人，又保全了店面的面子，还套取了改进意见。
那位女士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嘀咕了一句“下次注意点吧”，便和同伴一起尝起了司康饼。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
司鲤对祥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忙别的。
祥子如蒙大赦，低声对客人说了句“请慢用”，便转身快步走开，背影显得有些仓促。
她走到无人注意的备餐区角落，靠在墙上，轻轻吁了口气，心脏还在砰砰首跳。
被当面否定的感觉，无论经历多少次，都还是让人难受。
“这就受打击了？”
司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正拿着一个干净的杯子擦拭着。
祥子低下头，声音有些闷：“非常抱歉，司鲤君。我搞砸了，还差点让客人对店里产生坏印象......”
“搞砸什么？”司鲤挑眉：“卖了七份，六份好评，一份提出宝贵改进意见。这数据对于新品测试来说，简首好得离谱了好吗？”
祥子愣愣地抬头。
司鲤看着她有些发红的眼眶，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听着，祥子。有人喜欢，就一定会有人不喜欢，这太正常了。重要的是，我们从‘不喜欢’里听到了什么。”
他指了指刚才那桌客人：“比如现在我知道了，可能需要在辣油里加点芝麻增香，或者把豆乳打得再细腻点防止沉淀。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是我推荐......”
“推荐是基于你的品尝和判断，你觉得它好吃，这就够了。你的味觉没有骗你，只是不是所有人都恰好喜欢同一个味道而己。”司鲤顿了顿，看着她：
“难道因为一个人说抹茶芭菲天下第一，你就要否定豆乳辣面吗？”
简首像是在回应乐奈之前的话。
祥子怔住了。
她看着司鲤平静却带着某种力量的黑色眼眸，胸口的滞涩感忽然松动了一些。
是啊...乐奈喜欢RiNG的抹茶芭菲，和自己觉得豆乳辣面好吃，这两件事...其实并不冲突。
她似乎...太容易被别人的话语影响情绪了。
“我......”她张了张嘴。
“叮铃——”
门铃再次响起，新的客人走了进来。
司鲤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调整一下表情，祥子服务员。你的推荐任务还没结束呢，接下来要向客人客观介绍优缺点，比如‘口感比较独特，喜欢创新口味的话可以试试’，明白了吗？”
这像是在教她如何更专业、更从容地应对。
祥子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努力将刚才的沮丧压下去，重新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是！我明白了！”
她整理了一下围裙，再次走向大厅。
步伐虽然不像之前那样轻快，却多了一丝沉稳。
小虚叼着新的棒棒糖，凑到司鲤旁边，看着祥子的背影，含糊地说：“喂，你偶尔也会说点像样的话嘛。”
司鲤懒洋洋地靠回料理台：“毕竟我是店长啊...虽然是个想偷懒的店长。”
他的目光扫过窗外，对面RiNG的招牌在阳光下很是显眼。
“不过...‘无趣’吗？”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说不定很快就有趣起来了。”
豆乳辣面的战争（？），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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