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己经散了，宾客也己经走了。
靖国公府那张灯结彩的虚假繁华，像是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满目疮痍的狼藉和一颗颗破碎的心。
内堂里，空气是如此的沉重，沉重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靖国公秦啸天坐在主位上，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雷霆和风暴。
老夫人闭着眼，手中的佛珠捻得飞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李氏和秦雪儿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一个面如死灰，一个瑟瑟发抖。
而秦若霜，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又像这场风暴的审判官。
终于，秦啸天那压抑着无尽怒火的声音，像是炸雷般响起。
“说！”
他一个字，就让李氏的心都碎了。
“今天这桩丑事，这场闹剧，这丢尽了我靖国公府列祖列宗颜面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氏的眼泪，哦，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串一串地滚落下来。
她哭得是那样的梨花带雨，那样的肝肠寸断。
“老爷！老爷你明鉴啊！”
她凄楚地喊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一切……这一切都是雪儿的错啊！”
她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秦雪儿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
“你这个糊涂的孩子！你怎么能因为一时的嫉妒，就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秦雪儿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自己那曾经慈爱温柔的母亲。
她的眼神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狠毒。
“母亲……你……”
李氏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她的哭声更大了，充满了绝望的母爱。
“老爷！雪儿她只是一时糊涂啊！她看不得霜儿好，她被嫉妒蒙蔽了心啊！”
“我这个做母亲的，我心疼她，我舍不得她难过，我才……我才鬼迷了心窍，帮她弄来了那害人的东西！”
“我以为只是小孩子家家的玩笑，我哪里想得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可我的心，我的这颗心，都是为了我可怜的女儿啊！”
她哭倒在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仿佛她的心真的要碎成一片一片了。
“老爷，你要罚，就罚我吧！不要怪雪儿，她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多么伟大的母爱，多么动人的牺牲。
她要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这个己经被毁掉的女儿身上。
秦若霜看着这场精彩绝伦的表演，她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等到李氏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才缓缓地开了口。
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清冷，清冷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
“母亲，你的眼泪真是让人心碎。”
“可是，眼泪能洗刷掉账本上的墨迹吗？”
她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本册子，轻轻地，扔在了李氏的面前。
那本记录着贪污和罪恶的真账本，就这样摊开在所有人的眼前。
李氏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成了针尖。
秦啸天拿起账本，只翻了几页，他的手就开始颤抖，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的眼睛里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贪污霜儿的嫁妆，克扣府中的用度，这些……这些都是你做的？”
李氏的嘴唇哆嗦着，她想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掐住了。
秦若霜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
她又拿出了一封信。
那封信，是那样的单薄，却又重如千钧。
“那么这封信呢？”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又冷得像一把刀。
“这封与北燕勾结，倒卖军械，致使我大周将士枉死沙场的通敌密信……”
“难道，也是雪儿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写的吗？”
轰——！
整个内堂，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
秦啸天猛地夺过那封信，他的眼睛扫过上面的字迹，那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上。
那是他袍泽的血，是他将士的命！
“啊——！”
他发出一声痛苦而愤怒的咆哮，像一头受伤的雄狮。
他一脚踹在李氏的心口，将她踹出几丈之远。
“毒妇！你这个毒妇！”
他的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他的心，在这一刻，被彻底撕裂了。
“我秦啸天一生戎马，忠君报国！我没想到，我没想到我的枕边人，竟然是一个通敌卖国的叛贼！”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啊！”
李氏瘫在地上，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眼泪，都在这铁一般的证据面前，化为了乌有。
她只剩下恐惧，无边无际的恐惧。
老夫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的声音苍老而疲惫，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废黜主母之位，送入祠堂，终身软禁。”
“无我之令，不得踏出半步。”
秦啸天闭上双眼，两行滚烫的泪，从他那坚毅的脸庞滑落。
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
“就……依母亲所言。”
风暴，终于平息了。
秦啸天缓缓地转过身，他看着秦若霜，那个他亏欠了太多太多的女儿。
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复杂，有愧疚，有震惊，更有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从今日起……”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足以改变整个靖国公府命运的决定。
“这国公府的内务大权，便全权交由你来掌管。”
铁证如山，继母被废黜并软禁。
秦若霜在父亲和祖母的支持下，正式接管国公府内务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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