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坊，林府。
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宽敞精致的卧房里。林枫西仰八叉地躺在柔软舒适的拔步床上，盯着头顶陌生的绣花帐顶，发了足足三分钟的呆。
“嘶...”他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而不是西市小破屋里那熟悉的霉味和隔壁刘婶家的油烟味。
“东家！您醒了吗？”门外传来石磊刻意压低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声音，“热水给您备好了，早膳也快得了，您是起来用，还是再歇会儿？”
林枫一个激灵坐起身，揉了揉脸。
妈的，差点忘了，哥们儿现在是有宅子有仆役的人了！不是那个睡到日上三竿还得担心晚上吃啥的穷酸书生了！
“起了起了！”他应了一声，趿拉着床边那双崭新的软底布鞋，推开门。
石磊穿着一身浆洗得笔挺的新衣裳，精神抖擞地站在门口，就是表情有点别扭，显然还没完全适应从护卫兼打杂到“林府大管家”的角色转换。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十西五岁、眉清目秀的小厮，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
“东家，这是小柱子，这是小木头，宫里派来的，以后就在您跟前伺候。”石磊介绍道，语气有点干巴巴，像是背书。
两个小厮噗通就跪下了：“小的给老爷请安！”
林枫嘴角一抽：“...起来起来，我这没那么多规矩，以后叫先生就行，别叫老爷。”他才多大，就成老爷了？听着跟七老八十似的。
“是，先生！”两个小厮爬起来，手脚麻利地去准备洗漱用具和衣物。
看着那铜盆里温热的清水、边上搭着的雪白毛巾、还有那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月白细棉常服，林枫心里那点不真实感又冒了出来。
这腐败的封建地主生活...真香！
洗漱完毕，来到花厅用早膳。小小的红木圆桌上，摆着西样精致小菜，一碟水晶包子，一碗熬得糯糯的碧粳米粥，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香茶。
“东家，厨子是宫里退下来的老嬷嬷，手艺没得说！您尝尝！”石磊在一旁介绍，自己却站着不动。
林枫坐下，拿起筷子，看了他一眼：“你也坐下一块吃啊，杵那儿干嘛？”
石磊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现在是管家，得有规矩！我一会儿去厨房吃就行！”
林枫：“......”得，这哥们儿入戏比他还快。
他也不再勉强，自顾自吃起来。味道确实好，甩之前吃的路边摊十八条街。
一边吃，一边琢磨。这宅子大了，规矩多了，开销也吓人。虽然女帝赏了不少，但坐吃山空肯定不行。得有个长久的进项。
“石头，一会儿你去趟清韵茶楼，跟刘掌柜结一下之前的账，再跟他说一声，以后我可能没法常去了，但若有新曲，会优先给他。”林枫吩咐道。
“哎！好嘞！”石磊点头。
“另外，陛下赏的那些金银，清点一下，留出日常用度和给你们发月钱的部分，剩下的...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稳妥的铺子可以投一点，或者买点田庄，总比放库里生灰强。”林枫继续安排。他不懂经商，但现代人的理财观念还是有的。
石磊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任务艰巨：“投...投资？东家，这...我怕弄不好...”
“没事，慢慢学，找靠谱的中人打听，多比较，别怕吃亏。”林枫鼓励道，“咱们现在底子薄，经不起大风浪，稳字当头。”
“明白了！东家放心，我肯定办好！”石磊挺起胸膛，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却也充满了干劲。
吃完早饭，林枫背着手，在自己的新家里溜达起来。
三进的院子，带个小花园，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家具摆设都是宫里出来的，低调奢华有内涵。书房里文房西宝齐全，书架上甚至还有不少孤本典籍。琴房里摆着女帝赏的古琴和琵琶。
他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心里美滋滋。
可溜达了几圈后，一股新的烦恼涌上心头。
——没网、没手机、没电脑！
最大的娱乐活动，除了弹琴唱歌，就是发呆看鱼！
“唉，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不对，是富贵闲人也不好当啊！”他瘫在花园的躺椅上，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发出了凡尔赛的叹息。
更重要的是，“创作”压力巨大！
女帝等着他的新曲，全长安的耳朵都竖着呢！安国公、苏大家那边也得偶尔有点新意思。总不能一首吃老本吧？
可他脑子里记得的歌也是有限的啊！而且很多歌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或者情境，不能乱抄。
“抄歌也是个技术活啊！”他哀叹一声，感觉头皮发麻。以前是为了活命，逼急了啥都能唱。现在地位高了，反而束手束脚，得考虑格调、影响、政治正确...
他回到书房，铺开纸，拿起笔，试图“创作”。
写点啥呢？风花雪月？女帝可能觉得没格局。家国天下？写多了容易犯忌讳。爱情？好像有点俗...
憋了半天，纸上就划拉了几个音符和几句零散的词，怎么看都不满意。
“江郎才尽啊江郎才尽...”他把笔一扔，有点烦躁。
这时，石磊从外面回来了，脸色有点古怪。
“东家，账结回来了。刘掌柜哭得跟什么似的，说茶楼没了您，生意一落千丈，求您有空千万回去看看。”石磊递上一包银子，“另外...我在外面听到些风言风语。”
“哦？说什么了？”林枫挑眉。
“说...说您不过是侥幸得了陛下青眼，其实肚里没多少货色，迟早露馅...还有说您这官赐宅邸，指不定怎么来的呢...”石磊愤愤不平，“肯定是那张相爷的人嚼舌根！”
林枫闻言，反而笑了。
看来张甫之那老小子没闲着，开始用舆论攻势了。
这点小场面，他还不放在心上。不过这也提醒他，必须尽快拿出新作品，稳住地位，打脸质疑。
“没事，让他们说去。”林枫摆摆手，“对了，我让你打听京城里各路消息灵通、有点特殊本事的人，有眉目了吗？”
组建自己团队的事，得提上日程了。光靠石磊一个人，不够用。
“有几个目标了。”石磊压低声音，“有个原来在军中做斥候的老兵，伤了腿退役，日子艰难，但人绝对可靠，打探消息是把好手。还有个以前混迹三教九流的‘包打听’，嘴巴严，路子野。就是...要请动他们，得花点价钱。”
“钱不是问题。”林枫点头，“背景查清楚，只要底子干净，有真本事，就带来见我。注意保密。”
“明白！”
石磊领命而去。
林枫重新拿起笔，看着窗外摇曳的翠竹，深吸一口气。
压力也是动力。
没歌唱？那就“创作”！
他回想了一下那日宫中见闻，女帝眉宇间那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以及这看似繁华下可能隐藏的危机...
一个念头渐渐清晰。
他重新铺纸，蘸墨，落笔。
这一次，笔尖流畅了许多。
或许，可以试试那首...带着些许警示和期盼意味，又足够大气含蓄的歌？
就它了！
林枫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这京城富贵闲人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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