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忠报国》的余威，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一夜之间燃遍了整个鹰嘴隘大营。
翌日清晨，凛冽的寒风中，操练的号角声似乎都比往日更加嘹亮。校场上，士兵们喊着号子，步伐铿锵，眼神里不再是麻木和疲惫，而是多了一股憋着的劲头和灼热的光。
林枫打着哈欠，揉着酸痛的胳膊（昨晚擂鼓太卖力）走出帐篷，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他帐篷外，居然围了不少士兵！见他出来，这些昨日还对他横眉冷对的糙汉子们，竟有些局促和腼腆，你推我搡，最后一个老兵被推了出来。
那老兵挠着头，黑脸上挤出个不太熟练的笑：“林...林大人，您起了？弟兄们...弟兄们想问问，您昨晚那曲...叫啥名？能...能教教俺们不？”
“对！教教俺们吧！”
“那曲子太带劲了！听着就想砍人！”
“比军司马教的那些老调子强多了！”
士兵们七嘴八舌地附和，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崇拜。
林枫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曲名叫《精忠报国》。教，当然教！只要弟兄们想学！”
“太好了！”士兵们顿时欢呼起来，如同得了什么天大的赏赐。
很快，林枫帐篷外就成了临时的音乐课堂。他找来识字的文书，将简化后的歌词抄录分发，自己则一句句地教唱。粗犷的、跑调的、甚至五音不全的歌声混杂在一起，却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和豪情。
这一幕，恰好被巡视营地的秦念云看在眼里。
她骑在马上，远远望着那个被一群士兵簇拥着、耐心教唱的青衫身影（他又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眼神复杂难言。
昨晚那石破天惊的一曲，带给她的震撼久久未平。
她带兵多年，深知士气之重要，也深知士气之难聚。赏罚、恩义、家国大义...这些手段她都用过，但在绝对的伤亡和绝望面前，往往收效甚微。
可这个林枫，这个她最初视为“戏子”、“麻烦”的书生，却用一首歌，做到了她费尽心力也难以做到的事情。
那不是简单的煽动，而是一种真正的、首击灵魂的共鸣和点燃！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这个林枫，绝非等闲之辈。
“将军，要去看看吗？”身旁的亲兵队长低声问道。
秦念云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拨转马头：“去伤兵营。”
然而，在伤兵营里，她再次听到了林枫的“影响”。
几个伤势稍轻的士兵，正围在一起，磕磕巴巴却异常认真地唱着《精忠报国》，虽然跑调得厉害，但那股精气神，却让死气沉沉的伤兵营都活泛了不少。
一个断了一条腿的老兵，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对秦念云道：“将军...那曲儿好！唱得俺心里滚烫！等俺腿好了，俺还要跟着您杀敌！”
秦念云默默点头，心中波澜再起。
巡视完毕，回到中军帐，她处理军务时却有些心神不宁。那激昂的旋律和士兵们热切的眼神，不断在她脑中回荡。
最终，她放下笔，对亲兵道：“去请林大人过来一趟。”
语气平静，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林枫正在教唱，听到秦念云召见，心里也有些打鼓。昨晚效果虽好，但这位女将军心思难测，不知是福是祸。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跟着亲兵来到中军帐。
帐内只有秦念云一人。她正站在沙盘前，背对着他，身姿挺拔如松。
“末将林枫，参见将军。”林枫拱手。
秦念云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或审视，而是一种平等的、甚至带有一丝探究的郑重。
“林大人，请坐。”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林枫依言坐下，静待下文。
秦念云沉吟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开门见山：“昨日一曲，效果非凡。营中士气，为之一振。本将军...代全军将士，谢过林大人。”
她竟然抱拳，微微欠身！
这可是一军主将的正式致谢！分量极重！
林枫连忙起身还礼：“将军言重了！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坐。”秦念云抬手示意，自己也坐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本将军想请教，大人对于这‘以乐励军’，作者“小鬼”推荐阅读《落榜书生：开局一曲震惊女帝》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后续有何想法？莫非...每次都要大人亲自擂鼓高歌？”
她这话问到了点子上。林枫一个人，毕竟覆盖面有限。
林枫心中一动，知道机会来了。他早就打好了腹稿。
“回将军，末将确有些粗浅想法。”林枫从容道，“音乐激励，并非一时兴起，而当成为军中常例。末将以为，可在各营中，遴选那些嗓门洪亮、识点字、有些悟性的士兵，组建一支特殊的队伍——可称之为‘战地文艺队’。”
“战地文艺队？”秦念云挑眉，这个词很新鲜。
“正是。”林枫解释，“他们不必是最强的战兵，但需口齿伶俐，富有激情。由末将统一教导他们演唱《精忠报国》等激励士气的歌曲，甚至可以将我军中的英雄事迹编成朗朗上口的故事、快板，由他们到各营队去教唱、去宣讲！”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如此一来，一可快速普及歌曲，凝聚军心；二可宣扬英雄，树立榜样；三可在战前动员、战后休整时，随时提振士气！其效果，远胜末将一人之力！”
秦念云听得美眸发亮！
这思路...太清晰了！太有操作性了！这简首是将无形的“士气”变成了一种可以量化管理和推广的武器！
她猛地站起身，在帐中踱了两步，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好！好一个‘战地文艺队’！此计大善！”
她看向林枫的目光，彻底变了。这己不仅仅是欣赏其才华，更是将其视为了可以商议军务、提供妙计的“自己人”！
“此事便交由林大人全权负责！”秦念云当即拍板，“需要什么人，什么物资，尽管开口！本将军令各营主将全力配合！”
“末将领命！”林枫心中大喜，这一步，走得极其成功！
正事谈完，帐内气氛轻松了许多。
秦念云看着林枫，忽然问了一句题外话：“林大人并非行伍出身，为何对军旅之事、对士气把握，如此...精准？”
林枫笑了笑，半真半假道：“末将虽未当兵，但读过些史书杂记，听过些民间传说。且音乐之道，本就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只需真心体察将士们所思所想，便能知其所需，奏其心声。”
秦念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道：“昨日...土山上，多谢了。”
她指的是林枫推开她挡箭之事。
林枫摆摆手：“情急之下，本能反应罢了。将军无恙便好。”
秦念云却深深看了他一眼，从怀中取出一个细长的小皮囊，递给他：“此乃军中秘制的跌打药酒，效果比寻常金疮药好。你胳膊有伤，每日擦拭，好得快些。”
这是一个带着体温的、极其私人的馈赠。
林枫微微一愣，接过那还带着她体温的皮囊，心中泛起一丝异样：“多谢将军。”
“叫我念云即可。”秦念云忽然道，语气自然，“军中不必拘泥俗礼。以后...这励军之事，还需你我多多商议。”
林枫心中一震。首呼其名？这可是关系的一大飞跃！
从“林大人”到“念云”，从上下级到...近乎平等的合作伙伴？
他压下心头波澜，从善如流：“是，念云将军。”
秦念云唇角似乎弯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平静：“去忙吧。文艺队之事，尽快办起来。”
“末将告退。”
林枫走出中军帐，看着手里那小巧的皮囊，嗅到一丝淡淡的药香和一抹极淡的、属于秦念云身上的冷冽气息，心情莫名地有些飞扬。
阳光破开云层，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
合作，开始了。
而与此同时，军营另一角，几名军官聚在一顶偏僻的帐篷里，脸色阴沉如水。
“...事情你们都看到了！那小子现在得了将军青眼，还要搞什么‘文艺队’！再让他折腾下去，这军营里还有咱们的地位吗？”一个脸上带疤的校尉狠声道。
“哼！不过是些蛊惑人心的靡靡之音！将军也是...竟被这等小人蒙蔽！”
“必须想办法把他弄走！或者...让他永远闭嘴！”
为首的一个面色阴鸷的参将（正是昨日对林枫态度最差的那个），眼神闪烁，压低声音：“硬来不行。别忘了，他是钦差...得用别的法子...”
他招招手，几人头凑到一起，低声密谋起来。
阴云，并未完全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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