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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裂隙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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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B基地的灯光永远恒定在一种缺乏人情味的冷白色,模糊了时间的流逝。我被困在训练、简报、强制休息的无尽循环里,像一颗被投入精密仪器的零件,被反复测试、校准,为那个未知的最终任务做准备。

训练室的隔离舱成了我的炼狱。

空气中有无形的压力在嗡鸣,那是灰衣人的设备模拟出的、越来越接近Site-β能量场的波动。它不再仅仅是某种频率,更像是一种活着的、充满恶意的低语,不断试图钻入我的大脑,搅动我的情绪,诱发那不受控制的力量。

“聚焦!稳定你的输出!左三区传感器,强度维持到黄色阈值!”技术人员冰冷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不带任何情感。

我咬紧牙关,汗水浸透了我的训练服,顺着额角滑落,刺痛眼睛。我的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全部的精神力如同脆弱的堤坝,艰难地阻挡着外部模拟场的冲击,同时还要小心翼翼地引导体内那股躁动的力量,按照指令流向指定的“攻击区域”。

每一次成功的“定向释放”,都伴随着大脑深处针扎般的剧痛和一阵强烈的眩晕。失败则更糟——力量会像脱缰的野马般反噬自身,带来鼻腔出血和短暂的意识模糊。

他们给我注射各种药剂:镇静剂、神经兴奋剂、某种能暂时增强感知稳定性的古怪化合物。我的身体在化学药物的作用下变得时而麻木,时而过敏,情绪像坐过山车一样起伏不定。

“你的控制精度提升了17%,但稳定性波动过大。”指引者看着实时数据流,像在评估一件工具的磨损程度,“反噬频率仍高于安全阈值。你需要更快适应。‘核心’的辐射强度将是这里的数十倍。”

数十倍?我几乎无法想象。现在的强度己经让我濒临崩溃。

在一次短暂得可怜的休息间隙,我瘫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像一条离水的鱼般喘息。技术人员暂时关闭了模拟场,舱内只剩下设备低沉的运行声。

恍惚间,我仿佛又听到了那首调子。母亲哼唱的、破碎而温暖的调子。

我下意识地,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尝试着模仿那几个模糊的音节。

奇迹般地,一股微弱的、清凉的平静感如同溪流,悄然流过我灼痛的精神网络。那狂暴的力量似乎稍微温顺了一些,外部的模拟场压迫感也似乎减弱了一丁点。

“你在做什么?”指引者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敏锐的探究。

我猛地闭嘴,心脏狂跳。

他大步走到控制台前,调出刚才的监测数据,屏幕上显示在我哼唱时,我的脑波模式和能量输出曲线出现了一种奇特的、前所未有的平滑和同步。

“声频锚点……”他低声自语,暗蓝色的镜片似乎亮了一下,“你果然继承了它。继续,尝试完整重现它!”

他命令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急切。

我被强迫着,在一片狼藉的精神废墟中,拼命挖掘那段模糊的记忆,试图拼凑出完整的旋律。过程痛苦而徒劳,每一次失败都引来更强烈的模拟场冲击作为“激励”。

但偶尔,我能捕捉到一两个连贯的音节,那短暂的平静便如同甘露,让我得以喘息。

我逐渐意识到,这调子或许不是旋律,而是一种频率,一种能与我的意识、甚至与那片扭曲的能量场产生特殊共振的密钥。

就在这非人的训练持续了不知多久后——

呜——呜——!

基地内部,低沉却极其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猛然炸响!红色的应急灯瞬间取代了冷白光,疯狂旋转闪烁!

所有设备的运行嗡鸣声陡然升高!

“报告!检测到超高强度能量脉冲!源点:Site-β方向!读数爆表!重复,读数爆表!”技术员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惊惶。

全息投影台上,代表Site-β区域的那个点猛地爆开一团刺目的猩红色,如同一个流血的伤口!剧烈的能量波动曲线疯狂飙升,几乎要冲破屏幕的顶端!

几乎在同一瞬间——

“啊——!”

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从训练椅上滚落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头部!

一股无法形容的、撕裂般的巨大痛苦从我的大脑深处爆炸开来!仿佛有一根烧红的烙铁首接捅进了我的神经中枢,然后被接通了高压电!

那不是物理上的疼痛,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灵魂层面的共鸣过载!

我的视野瞬间被扭曲的色彩和破碎的幻象充斥——我看到巨大的、非人的几何结构在疯狂旋转;我看到无数扭曲的人影在哀嚎溶解;我感受到一股冰冷、庞大、毫无人性却充满贪婪渴望的意识,正试图从极遥远的地方,透过这爆发的能量脉冲,强行与我建立连接!

是“镜像核心”!它醒了!它在测试,在咆哮,在试图同化一切!

我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身体剧烈抽搐,鼻腔、耳朵里都涌出温热的液体。训练舱的模拟场早己被这恐怖的外部冲击彻底淹没、扭曲。

灰衣人的技术人员乱成一团,试图稳定设备,记录这前所未有的数据爆炸。

指引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罩下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团仍在不断膨胀的猩红能量标识,以及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我。他/她周身散发出一种冰冷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凝重和急迫。

那恐怖的脉冲持续了将近十秒,才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警报声停止,红灯熄灭,设备的嗡鸣声逐渐恢复正常。

我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像被掏空了所有内脏,只剩下破碎的躯壳。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来全身的剧痛。能力的反噬和外部冲击的双重打击,几乎将我彻底摧毁。

技术人员围上来,给我注射强效镇静剂和稳定剂。

指引者走到我身边,低头看着如同烂泥般的我。

“预启动测试。”他/她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老师’己经开始了最终阶段的激活程序。留给我们的时间……”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计算某个极其危险的倒计时。

“……不多了。”

他转身,对技术人员下达命令,声音斩钉截铁:

“终止所有适应性训练。立刻开始执行‘裂隙渗透’方案。一小时后,行动小队出发。”

脚步声远去。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药剂开始发挥作用,强行压下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恐惧,但那种源自远方的、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共鸣余痛,以及那庞大冰冷意识的惊鸿一瞥,却如同最深的梦魇,牢牢刻在了我的感知最深处。

Site-β不再是一个遥远的目标。

它醒了。

它在呼唤。

而我们必须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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