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楚奶奶房间的纱帘，落在铺着碎花桌布的梳妆台上，把相框里楚爷爷的黑白照片晒得暖融融的。凌薇刚跟着大哥楚述安学会骑车，额角还带着薄汗，手里攥着颗没吃完的草莓糖，蹦蹦跳跳地来找楚奶奶。
“奶奶，我会骑车啦！” 她推开门时，正看到楚奶奶蹲在床头柜前，手里捧着个黑色的东西，背影透着点落寞。
楚奶奶听到声音，回头笑了笑，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小薇来啦，快过来看看这个。”
凌薇跑过去，凑到楚奶奶身边，才看清那是台旧收音机。黑色的塑料外壳掉了好几块漆，露出里面浅灰色的底色，侧面的旋钮磨得发亮，上面的刻度早就看不清了，电线从底部的裂缝里露出来一点，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这是你爷爷生前送我的。” 楚奶奶用袖口轻轻擦了擦收音机的外壳，动作温柔得像在摸宝贝，“那时候我们刚结婚，他在纺织厂当工人，攒了三个月工资才买下来，说以后让我在家能听戏、听新闻。”
凌薇盯着收音机，手指忍不住碰了碰冰凉的外壳。楚奶奶叹了口气，按下侧面的开关，可收音机只发出 “滋滋” 的电流声，连一句完整的声音都没有，像是在喘着气说话。
“坏了好几年啦。” 楚奶奶把收音机放在腿上，指尖摸着掉漆的地方，眼神里满是怀念，“以前你爷爷在的时候，每天早上都要开着它听《贵妃醉酒》，他总说，这戏里的调子，比厂里的机器声好听多了。现在想听了，却怎么也修不好。”
凌薇看着楚奶奶落寞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她想起之前帮爸爸修钢笔、帮小叔修机械鸟的样子，又看了看眼前的收音机，小声说：“奶奶，我…… 我帮你修修吧？说不定能修好呢。”
楚奶奶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你还会修这个呀？这可是老物件了，别把你手弄脏了。”
“我试试嘛。” 凌薇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小的银色镊子 —— 这是上次小叔教她修机械鸟时，特意送给她的工具，边角磨得圆润，正好适合她的小手。她蹲在楚奶奶面前，小心翼翼地打开收音机的后盖，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线路板。
线路板上积了点灰尘，几根细小的电线歪歪扭扭地贴在上面，其中一根红色的电线好像松了，只搭在接口的边缘。凌薇的指尖刚碰到线路板，熟悉的感觉就涌了上来 —— 不是之前钢笔的 “孤独”，也不是机械鸟的 “渴望”，而是一种断断续续的 “卡顿感”，像说话卡壳一样，带着点着急的情绪。
“它好像是电线没接好。” 凌薇抬起头，对楚奶奶说，然后拿着镊子，轻轻夹起那根松动的红色电线，一点点往接口处挪。
楚奶奶坐在旁边，双手攥着衣角，紧张地看着她的动作，生怕她不小心弄坏了：“慢点慢点，别碰着别的线，要是修不好也没关系，奶奶不怪你。”
凌薇点点头，眼睛紧紧盯着镊子尖。红色电线很细，她的手偶尔会抖一下，但每次碰到线路板，心里就像有个小提示，告诉她该往哪里挪。终于，电线稳稳地卡进了接口里，凌薇又用镊子轻轻按了按，确认接牢了。
“奶奶，我弄好啦！” 她把后盖装回去，按下了开关。
一开始还是 “滋滋” 的电流声，楚奶奶刚想安慰她，突然，一阵清亮的京剧调子从收音机里传了出来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是《贵妃醉酒》！
楚奶奶的眼睛瞬间红了，她伸手捂住嘴，眼泪顺着眼角慢慢流下来，滴在收音机的外壳上。她摸了摸收音机，好像在摸楚爷爷的手一样，声音带着哽咽：“老楚啊，你听，收音机又响了…… 还是你爱听的这段……”
凌薇靠在楚奶奶的腿上，能清晰地感知到奶奶心里的情绪 —— 不是难过，而是那种温暖的、带着想念的感觉，像晒过太阳的被子，让人觉得安心。她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楚奶奶的后背：“奶奶，以后想听戏了，我就帮你开收音机。”
楚奶奶低头，把凌薇搂进怀里，用袖口擦了擦眼泪，笑着说：“好，好，有我们小薇在，奶奶以后再也不用想这收音机啦。你爷爷要是知道，肯定高兴得很，他最喜欢懂事的孩子了。”
阳光透过纱帘，落在祖孙俩身上，收音机里的京剧还在继续，清亮的调子绕着房间转了一圈，又飘到窗外，和院子里的鸟叫声混在一起，温柔得不像话。凌薇靠在奶奶温暖的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心里暗暗想：以后要多帮奶奶做事，帮她修收音机，帮她整理爷爷的照片，让奶奶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楚述白路过房间门口，听到里面的京剧声和奶奶的笑声，脚步顿了顿，没有进去打扰。他靠在门框上，看着里面相拥的祖孙俩，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 凌薇不仅是他的小福星，也是整个楚家的小太阳，把每个人心里的角落都照得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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