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利车缓缓驶进一条栽满香樟树的车道，雨势渐渐小了，雨点打在树叶上，沙沙声里裹着几分清幽。凌薇扒着车窗往外看，视线里突然撞进一座青砖黛瓦的老宅 —— 雕花的朱红大门敞开着，门两侧立着两尊石狮子，庭院里的白玉兰树缀着水珠，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花香，和她之前住的破出租屋简首是两个世界。
车停在大门前，楚述白先下了车，绕到另一侧帮凌薇打开车门。他伸出手，掌心向上，语气温和：“下来吧，到地方了。”
凌薇攥着怀里的《小王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小手放进了他的掌心。楚述白的手很暖，指腹带着点薄茧，轻轻握着她的手，帮她稳住下车的脚步。
“先生，您回来了。” 一个穿着深色管家服的中年男人迎上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是楚家的管家张叔，在楚家待了快二十年，看着楚述白兄弟长大。
张叔的目光落在凌薇身上时，明显愣了一下 —— 这孩子穿着洗得发白的破棉袄，裤腿沾着泥点，手里还紧紧抱着本旧书，跟这气派的老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他很快收回惊讶，笑着弯下腰：“这孩子真乖，快进来吧，外面还下雨呢。我去给你拿拖鞋。”
凌薇跟着楚述白走进客厅，脚步放得很轻，几乎不敢抬头。客厅很大，天花板上挂着水晶灯，地上铺着能映出人影的大理石，靠墙的红木书架上摆满了书，还有几幅看起来很贵重的字画。她悄悄捏了捏楚述白的衣角，指尖传来的布料质感，让她稍微安心了一点。
“先换鞋。” 楚述白停下脚步，指了指门口的鞋柜。
凌薇低头看向自己的鞋 —— 那是一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鞋底早就磨平了，鞋头破了个洞，露出一点冻得发红的脚趾。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脚，不想让别人看到这双破鞋。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拐杖轻轻点地的声音。凌薇抬起头，看到一位穿着绛红色旗袍的老奶奶从楼上走下来，头发梳成整齐的发髻，戴着一只碧绿的玉镯，虽然脸上有皱纹，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威严，一看就是家里的长辈。
这是楚述白的母亲，楚赵氏。
楚奶奶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凌薇脚上，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语气带着点不满：“张叔，你怎么回事？”
张叔刚拿着拖鞋过来，听到这话赶紧应道：“老夫人，我这就给孩子换……”
“不是说让你上个月就把我买的那几双巴黎世家儿童鞋找出来吗？” 楚奶奶打断他，玉镯随着手势轻轻晃动，“怎么能让孩子穿这么破的鞋？脚都冻红了，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袁老头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凌薇听到 “巴黎世家” 这几个字，心里更紧张了。她以前在废品站见过这个牌子的盒子，听别人说很贵，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穿这么贵的鞋。她攥着《小王子》的手更紧了，指节都有些发白。
张叔连忙点头：“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去拿！” 说着转身快步走向储物间。
楚奶奶慢慢走到凌薇面前，停下脚步。凌薇吓得赶紧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可下一秒，她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额头，动作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
“孩子，疼不疼？” 楚奶奶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刚才的威严不见了，只剩下心疼，“这头上的伤怎么弄的？是不是摔着了？”
凌薇这才敢抬头，看向楚奶奶的眼睛。奶奶的眼睛很亮，虽然带着点年纪，却透着温和的光，不像楚建军那样凶狠，也不像陌生人那样冷漠。她想起妈妈以前也是这样，会轻轻摸她的头，问她疼不疼。
心里的委屈和害怕，在这一刻突然涌了上来，却又带着点莫名的安心。她摇了摇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奶奶，我不疼。”
“奶奶” 这两个字，是她脱口而出的。说完之后，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赶紧低下头，怕奶奶不高兴。
楚奶奶也愣住了，随即眼眶就红了。她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都没有，以前苏婉还在的时候，总跟她说 “以后生个女儿，就认您当干奶奶”，可后来苏婉走了，这个愿望也没能实现。现在听到这个陌生的小女孩喊自己 “奶奶”，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暖又酸。
她轻轻拍了拍凌薇的肩膀，声音带着点哽咽：“不疼也不行，得让医生看看。王医生就在附近，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给你处理伤口。”
凌薇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能感觉到，奶奶的手很暖，拍在她肩膀上的力度，很温柔，像妈妈以前哄她睡觉时那样。
这时张叔拿着几双新鞋过来了，有粉色的、白色的，都是崭新的，鞋盒上印着凌薇不认识的 logo。楚奶奶弯腰拿起一双粉色的运动鞋，递到凌薇面前：“来，试试这双，看看合不合脚。要是不合脚，奶奶再让他们给你买。”
凌薇看着那双崭新的运动鞋，又看了看楚奶奶温和的眼睛，心里那道紧绷的防线，好像悄悄松了一道缝。她慢慢伸出脚，让张叔帮她换上鞋。新鞋很软，裹着她的脚，暖乎乎的，比她以前穿的任何一双鞋都舒服。
“真合适。” 楚奶奶笑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我们家的孩子，就得穿得暖暖和和的，不能受委屈。”
凌薇低下头，看着脚上的新鞋，又看了看怀里的《小王子》，突然觉得，妈妈说的 “光”，好像真的照进了她的生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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