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菜苗的长势比预想中快得多。不过两天功夫，就从翡翠似的嫩芽蹿成了巴掌高的绿丛，茎叶带着股冲鼻的清香，连路过育苗棚的社员都忍不住探头：“晚星丫头，这是种的啥？闻着怪提神的。”
“香菜。”林晚星正蹲在棚里间苗，指尖捏着细小的苗茎，动作轻柔得像在拾掇珍宝，“等长大了，摘点给大家调凉菜吃。”
顾晏辰扛着锄头从外面进来，刚给草莓地松完土，额角还挂着汗珠。他凑过来看了眼香菜苗，眉梢微扬：“长得倒快，比镇上菜市场卖的壮实。”
“那是自然。”林晚星抬头冲他笑，眼里闪着得意的光，“也不看是谁种的。”
话刚说完，就见王婶拎着个竹篮风风火火闯进来，篮子里装着刚割的韭菜：“晚星，晏辰，你们看俺这韭菜，嫩不嫩？中午包韭菜盒子吃，就缺你这新出的香菜提味！”
林晚星眼睛一亮：“好啊！我这就摘点！”她掐了一把最嫩的香菜，用清水洗干净递过去，“婶，够不？”
“够了够了！”王婶笑得合不拢嘴，又凑到林晚星耳边，“丫头，中午来俺家吃啊，让晏辰也来，就当……谢他帮你修棚子。”
林晚星的脸又红了，偷偷瞟了眼顾晏辰，见他正低头用抹布擦锄头，像是没听见，心里却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俺先回去和面了！”王婶挎着篮子走了，临走前还冲两人挤了挤眼。
棚里只剩下他们俩，香菜的清香混着泥土的气息，在空气里慢慢漾开。林晚星蹲在苗盆边，假装整理香菜叶，耳朵却忍不住往顾晏辰那边凑。
“中午……去吗？”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林晚星手一抖，差点把香菜苗薅下来，慌忙点头：“去、去啊，王婶都开口了，不去不好。”
顾晏辰低笑一声，把擦干净的锄头靠在棚柱上：“那我先回去换件衣服，等会儿来叫你。”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林晚星摸着发烫的脸颊，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她低头看了眼翠绿的香菜苗，忽然觉得这股冲鼻的香味里，都透着点甜。
中午去王婶家时，韭菜盒子己经烙好了，金黄的面皮鼓着肚子，咬一口能烫得首哈气，韭菜的鲜混着香菜的香，在嘴里炸开。王婶的小子吃得急，嘴角沾着面渣，惹得大家首笑。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王婶拍了拍儿子的脑袋，又给林晚星和顾晏辰各递了碗小米粥，“配着粥吃，不烧心。”
顾晏辰接过粥碗，目光落在林晚星嘴角沾着的一点韭菜上，没说话，只是递过去一张干净的手帕。林晚星接过来擦嘴时，感觉王婶正偷偷往这边看，脸颊更烫了。
吃完饭帮王婶收拾碗筷时，林晚星瞥见灶台上摆着个小瓦罐，里面装着黑乎乎的药膏，看着有点眼熟。
“婶，这是啥？”她指着瓦罐问。
“哦，这是治手裂的药膏，俺家那口子冬天干活手裂得厉害，抹这个管用。”王婶接过瓦罐，忽然想起什么，往林晚星手上瞅了瞅，“丫头，你前天被钉子划破的手，好点没？给你拿点回去抹抹。”
林晚星刚想说“不用”，就见顾晏辰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个小玻璃瓶：“我这有碘伏，己经给她消过毒了。”他顿了顿，又道，“药膏要是有多的，给我点吧，仓库的锄头柄磨手。”
王婶愣了一下，随即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有有有！多着呢！”
回去的路上，阳光正好，田埂边的蒲公英开得金灿灿的。林晚星看着顾晏辰手里拿着的药膏，忽然想起刚才他说“仓库的锄头柄磨手”时，王婶那了然的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其实……你不用跟王婶要药膏的。”她小声说。
“咋不用？”顾晏辰侧头看她，眼里带着点笑意，“仓库的锄头柄确实磨手，再说，拿着药膏，总比听王婶念叨‘年轻人要懂得照顾自己’强。”
林晚星被他逗笑了，脚步也轻快了些。走到合作社的草莓地边时，她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地里新冒出来的杂草：“得除除草了，不然该跟草莓苗抢养分了。”
“嗯，下午就除。”顾晏辰点头，目光落在她被风吹起的碎发上，“你手还没好，别碰锄头，我来就行。”
“我可以拔小的杂草啊。”林晚星蹲下身，指尖捏住一棵狗尾巴草，轻轻一拔就起来了。阳光落在她发顶，镀上一层浅金，顾晏辰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比他以前在部队时，想象过的任何安稳都要踏实。
他也蹲下身，跟她一起拔草。两人没说话，可动作却莫名默契——她拔左边的，他就清右边的，偶尔指尖碰到一起，像被阳光烫了似的，悄悄缩回手，嘴角却都带着没说出口的甜。
风拂过草莓地，吹得绿叶沙沙响，像是在为这心照不宣的温柔，轻轻唱和。林晚星看着顾晏辰低头拔草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合作社的土地里，不仅长着草莓和香菜，还长着点别的什么，正趁着这好天气，悄悄往两人心里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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