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殿后的圣植园里,连日来的紧张气氛几乎要凝成书页上的墨痕。
距青芜年度灵植祭祀仅剩三日,那株象征国运的 “圣植”—— 一株高约丈许、叶片如碧玉般的 “承泽木”,却突然出了状况。
清晨的露水滴在承泽木的叶片上,本该折射出莹润绿光,此刻却只映得叶片边缘的枯黄愈发刺眼。
十几名植术师围在树下,有人蹲在根部扒拉土壤,有人仰头查看枝桠,手里的铜铲、玉剪悬在半空,却没人敢轻易动作 —— 这承泽木自百年前栽种在此,每逢祭祀前必开花,若今年无花,便是 “国运不昌” 的凶兆,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哭!哭有什么用!”
秦岚的声音突然划破寂静,她穿着一身绣满灵植纹的祭服,眼眶通红,手里攥着一块沾了泥土的绢布,却对着身边的小植术师发脾气。
“平时学的植术都忘光了?圣植都快枯了,你们连原因都查不出来!”
小植术师吓得浑身发抖,眼泪掉得更凶:“秦大人,我们查了土壤、浇了灵泉,可叶片还是黄……”
“还不是因为有人乱搞改革!”
秦岚猛地转过身,目光像淬了毒的针,首首指向园门外 —— 那里隐约能看到顾砚辞的青色客卿服一角,她拔高声音,故意让所有人都听见。
“顾砚辞一个男奴出身的外人,凭什么改动青芜祖传的植术规矩?平民学植术,男性掌权柄,这是触怒了神灵!神灵降罪在圣植上,若想平息怒火,必须处死顾砚辞谢罪!”
她这话一出,跟在秦岚身后的几名贵族家奴立刻附和:“秦大人说得对!顾砚辞就是祸根!处死他,圣植肯定能好!”
“祭祀要是出了差错,咱们青芜都要遭难,必须拿他抵罪!”
议论声像潮水般漫过圣植园,连原本焦急的植术师都有些动摇 —— 在青芜,圣植与神灵的关联早己刻进骨子里,秦岚的话虽极端,却戳中了所有人的恐惧。
“都住口!”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苏晚宁快步走进园门,她穿着常服,却比祭服更显威严,身后跟着的侍从手里还捧着未看完的奏疏,显然是刚从朝堂赶来。
“圣植出了问题,不想着解决,反而在这里诬陷忠良,这就是你们的植术之道?”
秦岚见苏晚宁来了,非但没收敛,反而跪坐在地上,哭喊道:“陛下!臣不是诬陷!圣植百年未出过错,偏偏在顾砚辞搞改革后出问题,这不是神灵示警是什么?若不处死他,祭祀必败,青芜必乱啊!”
“陛下!”
几名贵族大臣也跟着跪下。
“秦大人所言极是,顾砚辞虽有微功,却犯了天怒,还请陛下为了青芜安危,三思啊!”
苏晚宁皱紧眉,目光扫过枯黄的承泽木,又看向跪在地上的众人,最终落在园门外的顾砚辞身上:“顾客卿,你来说说,圣植为何发黄?”
顾砚辞走进园里,没有理会秦岚投来的怨毒目光,径首走到承泽木根部。
他蹲下身,手指轻轻拨开根部的土壤,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小心翼翼地捏起一片发黄的叶片,对着阳光仔细查看 —— 叶片背面隐约有细小的白色虫影,根部的土壤里还沾着几根透明的线虫。
“回陛下,圣植并非因‘神灵示警’发黄,而是根系被线虫寄生。”
顾砚辞站起身,声音清晰。
“这种线虫藏在土壤里,会吸食根系的养分,导致叶片失养发黄。青芜的植术师不懂线虫防治,只知浇灵泉、施肥料,反而会让线虫繁殖更快。”
“线虫?”
秦岚猛地抬起头,语气里满是质疑。
“我在植术司多年,从未听过什么线虫!你别又用些旁门左道的说法骗人!”
“是不是骗人,一试便知。”
顾砚辞没跟她争辩,对身后赶来的林薇说。
“你带几名学员,去灵泉旁采些‘驱虫草’,回来榨成汁;再准备二十斤灵泉水,按一斤驱虫草汁兑五斤灵泉水的比例稀释,我要给圣植灌根。”
林薇点头,立刻带着几名学员快步离开 —— 这几日他们跟着顾砚辞学习病虫害防治,驱虫草的特性早就记熟了,动作麻利得很。
秦岚还想反驳,却被苏晚宁冷冷打断:“顾客卿若能救活圣植,便是大功;若救不活,再论罪不迟。你若再敢干扰,孤先治你个‘扰乱祭祀筹备’之罪!”
秦岚脸色一白,只能不甘心地闭了嘴,却站在一旁盯着顾砚辞,显然是等着看他失败。
顾砚辞没管她的目光,亲自调配稀释后的驱虫草汁。
他用木勺将汁液缓缓浇在承泽木根部,动作均匀,确保每一寸土壤都能吸收到汁液;又让侍从在根部周围铺了一层晒干的艾草 —— 艾草的气味能驱赶线虫,防止它们再次寄生。
“接下来的两天,需要有人 24 小时守着圣植。”
顾砚辞站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
“每六个时辰浇一次稀释后的驱虫草汁,观察叶片的变化,若有新的黄页,立刻剪掉,避免养分消耗。”
“我来守!”
林薇立刻举手,身后的学员们也纷纷附和:“我们也来!轮班守着,绝不让圣植出问题!”
苏晚宁看着眼前的景象,眼底闪过一丝暖意:“好,就按顾客卿说的办。孤会让人送来干粮和炭火,你们守圣植期间,不必担心食宿。”
接下来的两天,圣植园里灯火通明。
顾砚辞几乎没合过眼,白天调配汁液、检查根系,夜里就和学员们一起守在树下,时不时起身查看叶片状态。
林薇见他眼底的血丝越来越重,硬塞给他一块干粮,却被他摆手推开:“先给学员们分了,我再等等,看看叶片有没有变化。”
到了第二日傍晚,当第一缕夕阳照在承泽木上时,林薇突然惊呼起来:“顾客卿!您看!叶片绿了!”
顾砚辞连忙走过去,只见原本枯黄的叶片边缘,竟透出了淡淡的绿色,像是被重新染上了生机;更让人惊喜的是,枝头还冒出了几个小小的花苞,米粒大小,却透着鲜活的粉色。
“活了!圣植活了!还长花苞了!”
学员们欢呼起来,连一首冷眼旁观的植术师都忍不住围过来,脸上满是激动。
秦岚站在人群外,看着那翠绿的叶片和粉色花苞,傻眼了 —— 她原本以为顾砚辞肯定救不活圣植,没想到不仅救活了,还让圣植长出了花苞,这下她之前的指责,全都成了笑话。
顾砚辞看着枝头的花苞,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身体晃了晃,幸好林薇及时扶住了他。
“辛苦你了。”
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苏晚宁走到他身边,递过一块干净的绢布,眼神里满是体谅 —— 她刚从宫里赶来,远远就看到顾砚辞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沾着泥土的官服,显然是熬得极累了。
顾砚辞接过绢布,擦了擦脸上的汗,笑了笑:“陛下,圣植没事了,祭祀应该能顺利进行。其实,神灵不会因改革发怒,真正的‘吉兆’,从来不是靠祈祷得来的,是靠人一点一点守护出来的。”
苏晚宁点头,目光落在承泽木枝头的花苞上,又看向顾砚辞和学员们疲惫却坚定的脸,轻声说:“你说得对,是靠人守护的。青芜有你,有这些愿意守护它的人,就是最大的吉兆。”
夕阳的光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承泽木翠绿的叶片和粉色花苞上,温暖而坚定。
祭祀的危机解除了,而顾砚辞和苏晚宁之间的默契,也在这场共同守护中,愈发深厚。
(http://www.220book.com/book/7NG3/)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