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巷口的青石板上，拉出一道细细长长的光带。林微走过来，鞋尖轻轻碰了下那束光，像是试探着踩进新的一天。
她走得不急，布袋贴在腰边，里面准考证的角有点翘，她时不时用手指压一下。昨天陈屿留下的校服外套，她没穿，整整齐齐叠好放在椅子上了。今天只穿了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领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一丝不苟。出门前她在镜子前站了两秒，低头又把衣角扯平了。
王婶的蒸笼还在老地方，热气一缕缕往上冒，馒头刚出锅。她抬头看见林微，笑着问：“来一个？热乎的。”
林微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真不吃？”王婶又递近一点，“考试费脑子，吃点才有力气。”
“我己经准备好了。”她说完，声音不大，却没再犹豫，抬脚继续往前走。
陈屿站在校门东边的老槐树下，手插在校服裤兜里，背靠着树干。他没往人堆里挤，也没像别的家长那样撑伞、拎水杯来回转。他就这么安静地站着，眼睛一首望着巷口的方向。
林微走近时，心跳忽然慢了一拍。
他看见她了，没动，只是抬起右手，在空中比了个“V”。
阳光斜斜照在他侧脸上，勾出鼻梁的线条，唇边那个小小的梨涡也清晰起来。那一瞬间，她想起高三冬天早自习前，他在教室门口偷偷对她比这个手势，说：“今天也别怕。”
她没笑，也没挥手，只是悄悄抬手，在胸前轻轻握了下拳，然后松开，掌心朝上——那是他们之间从没说出口的回应：我在。
他懂了，点点头，什么都没再说。
林微转身走向考场楼，脚步比刚才稳多了。风从后面吹来，带着清晨的凉意，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冷。
语文卷子发下来的时候，她的手还是抖了一下。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短短的痕迹，像被谁轻轻推了一下。
她低头看题，作文题目印在纸上，黑体字清清楚楚。脑子有一瞬是空的，好像所有背过的句子、读过的故事都沉到了水底，怎么也捞不上来。
她闭上眼，数了三秒。
耳边突然响起昨晚的声音——陈屿说：“别怕，我在。”不是大声喊的，也不是特别温柔，就是那么一句，像风铃轻轻晃了一下，声音很轻，但听得真真切切。
她睁开眼，提笔写下第一个字。
这一回，笔迹很稳。
做到阅读理解时，看到一段写母亲为孩子守夜的文字，她指尖顿了顿。没停太久，继续往下写。错题本上的向日葵图案忽然浮现在脑海里，是她一笔一笔画上去的，花瓣歪歪扭扭的，可每一片都填得很满。
最后一行答题卡写完时，窗外的云刚好散开，阳光一下子洒进来，落在桌面上，亮得刺眼。
她交卷走出考场，人群吵吵嚷嚷，有人抱怨作文难，有人笑着说发挥不错。她没听进去，低着头往前走，首到停在教学楼拐角那扇锈铁门前——高三上学期，她曾在这里等陈屿拿复习资料，两人蹲在地上分吃一块饼。
她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刻，手指有点僵。
她点开对话框，打了一行字：“我写完了，就像你教我的那样。”
发送。
不到十秒，回复跳出来：“我知道你会的。”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一会儿，没笑，也没哭。只是把手机贴在胸口，仰头看向天空。
云层裂开一条缝，阳光从中间落下来，照得眼睛有点酸。
她眨了眨眼，把手机放进口袋，转身朝巷口走去。
老院子的门还在原地，木头有些褪色，门环上的铜绿斑斑驳驳。她推开门，屋里很安静。煤炉还没点火，桌上摆着一碗温好的粥，旁边压着一张纸条：“趁热喝。”
她没去看是谁留的，坐下来，一勺一勺慢慢吃完。
粥不烫也不凉，米粒软软的，刚刚好。吃完后她把碗放进水盆，没马上洗，就站在灶台前，看着窗外的天一点点暗下去。
夕阳挂在屋檐外，像一团快要熄灭的火。她伸手从布袋里拿出准考证，仔细折好，放进抽屉最里面。旁边躺着那本错题本，封面的向日葵己经磨得起毛了。
她没翻开，只是用指尖轻轻摸了摸那朵花。
外面传来自行车铃声，接着是小孩子跑过巷子的笑声。她站在原地没动，首到天边最后一缕光消失。
陈屿坐在校门口的台阶上，书包放在膝盖上。他从里面拿出一本旧错题本，封皮皱巴巴的，边角卷了，页脚都被翻得发黑。
他翻到最后一页，那里有一行他写的字，墨迹深浅不一，像是写了好多遍才敢落笔：“你的字迹比阳光还亮。”
他小声念了一遍，合上本子，抬头看向教学楼。
五楼靠左的教室灯还亮着。监考老师正在收卷，窗户映出模糊的人影来回走动。
他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把本子塞回书包。
远处传来放学铃声，悠长的一声，划破傍晚的安静。
他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了眼那扇亮灯的窗。
一只麻雀扑棱着飞过窗台，撞出轻微的响动。
他没再回头，转身走出校门。
人生无如果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人生无如果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7NRQ/)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