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城西荒山深处的慕家祖墓。
墓地残破,碑石横斜,唯有中央一座封土大墓完整无缺。昨夜考古队在此挖掘,撬开外椁时发现棺中有一具保存完好的尸体,身形未腐,衣料尚存纹理。领队当场拍照上报,称可能是千年古尸,己申请文物局派专家前来鉴定。
棺内,慕苍山睁开了眼。
他坐起身,动作缓慢,像是久未活动的关节需要重新磨合。灰布唐装贴在身上,沾着泥土与陈年潮气。脸上皱纹深刻,两鬓斑白,看着像六十出头的老者,唯有一双眼睛沉静如深井。
他本不该醒得这么早。
六十年前,他为冲关半步元婴,在祖墓设下封灵阵闭关。按推算,外界不过数月光阴。可刚一运功,体内灵气回流滞涩,撞入经脉如针扎火燎。他立刻停下,呼吸微变,随即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陌生的“浊气”——不是灵气稀薄,而是天地规则本身变了。
这不是他熟悉的修真界。
他低头看手,掌心纹路清晰,皮肤却泛着不自然的灰白。这是灵体与现实排斥的征兆。若再强行提气,怕是连站都站不稳。
他缓了缓,改用最基础的吐纳法,一呼一吸间模仿常人节奏。胸口起伏平稳,心跳放慢,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刚从长梦中醒来的老人。
西周散落着现代物品:空矿泉水瓶、塑料袋、强光手电筒。祭坛前还有脚印,新踩的泥痕一首延伸到墓口。他认不出这些物件,但能判断——这是今人所留。
他没动怒,也没惊慌。只是将右手探入怀中,摸出一块残缺的玉佩。玉色青灰,边缘裂开一道斜口,是他当年随身之物,也是慕家血脉信物。
他闭目,默念一句短咒。
几息之后,玉佩微微一震。
震感来自东南方向,极弱,却真实存在。同源玉佩有回应了。
他神识微动,借着血脉共鸣捕捉那一丝波动。画面断续浮现:一间白色房间,机器滴答作响,一名少年躺在病床上,浑身缠着纱布,右手指节发紧,死死攥着一块染血的玉佩。嘴唇干裂,微微颤动,似乎在喊什么。
他听不清声音,但那张脸——眉骨轮廓,鼻梁走势,分明是慕家人的模样。
他的孙子。
或者说,最后的血脉。
据他零星听来的消息,六十年间,慕家早己不在。一场血案后族人尽亡,宅院焚毁,连祖传的桂花酿都没人会做。他曾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活着的慕家人。
没想到,还有人在等他。
而且快不行了。
他把玉佩收回怀里,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然后慢慢站起,脚步有些虚浮,扶住棺壁才稳住身形。他知道,现在不能暴露。一旦被人察觉气息异常,立刻会被当成研究对象带走。而那个孩子,撑不到他脱身再去救人。
他必须像个普通人一样走出去。
他弯腰从棺底暗格取出一套叠好的衣服——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唐装,衣角绣着淡金云纹,早己被岁月磨得几乎看不见。这是他早年备下的,以防万一出关时世道不同。
换上衣服,他又从棺侧抽出一根竹杖。杖身粗糙,没有雕饰,拄在地上时发出轻微的咔响。
他走出墓室,脚步慢,背微驼,左腿略拖,活脱一个年迈跛足的老翁。晨雾未散,山林寂静,远处村落传来几声狗叫。
走到墓园门口,他停下,回头看了眼那座封土大墓。
那是他沉睡六十年的地方。
如今醒来,家没了,亲人只剩一口气吊着,他自己还得装成个普通老头,一步步走下山去。
他转身,继续前行。
山路泥泞,他走得吃力,每一步都像是在拖着千斤重担。但他没停。路过一处田埂时,看见个穿旧棉袄的老汉正蹲在路边抽烟。
他咳嗽两声,走近问:“老哥,最近的医院……怎么走?”
老汉抬头打量他一眼,“你这身子行吗?去医院干嘛?”
“家里孩子出事了。”他说得平静,嗓音沙哑,“听说快不行了,得赶过去见一面。”
老汉指了指东边公路,“顺着这条路走到头,搭早班公交,三站地就到市立医院。你这腿脚,得走半个钟头。”
“谢谢。”他点头,拄着竹杖继续往前。
雾气渐薄,天边泛出灰白。城市轮廓在远处浮现,高楼林立,霓虹灯还未熄灭。他望着那个方向,脚步没变,但步伐稍稍加快了一点。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那孩子的气息越来越弱,玉佩的震感也时断时续。刚才最后一次共鸣时,震幅比之前弱了近半。若是再晚一步,可能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他不敢用灵力加速,只能靠两条腿硬走。肺里像是塞了棉花,呼吸不畅,额头渗出冷汗。但他没擦,任汗水顺着皱纹滑下,滴在衣领上。
走过一段碎石路,他忽然顿住。
右手插进衣襟,再次摸出那块玉佩。
它正在发烫。
不是震动,是持续升温,仿佛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他迅速闭眼感应——
画面闪现:病房中,监护仪警报狂响,护士冲进来喊人,床边玉佩突然裂开一道细缝,血丝从少年掌心渗出,顺着玉纹蔓延。
要断了。
他猛地睁眼,握紧竹杖,脚步陡然加快。
不能再慢了。
他拐上公路,远处一辆公交车正缓缓驶来。车头电子屏写着“市立医院专线”。
他抬腿走向站台,步子踉跄却不肯停。
车门打开,司机探头:“老爷子,上车吗?”
他扶着车门边沿,喘了口气,“去……市立医院。”
司机看他脸色不对,“你没事吧?要不要叫救护车?”
“不用。”他挤出一丝笑,声音低却坚定,“我能走。”
他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竹杖靠在腿边,右手始终插在衣兜里,紧紧攥着那块玉佩。
车子启动,颠簸前行。
窗外,城市逐渐苏醒。街道开始有行人,店铺陆续开门。一家早餐铺冒着热气,老板正在炸油条,香味飘过车窗。
他盯着那缕白烟,忽然想起什么。
小时候,母亲也这样炸过。他坐在小板凳上等着,她总说:“等你长大,这手艺就传给你。”
后来他没学。
忙着练功,忙着突破,忙着闭关。
再睁眼,六十年过去了。
他低头,看见自己布满褶皱的手,指甲边缘裂着小口,袖口还沾着墓里的灰。
车子经过一座桥,桥下河水浑浊,漂着塑料袋和落叶。
他忽然觉得胸口一闷。
不是劳累,也不是伤痛。
是一种沉了太久的东西,终于被掀动了。
他闭上眼,耳边仿佛响起一声极轻的呼唤。
爷爷。
他睁开眼,车正驶入市立医院大门。
他拄杖起身,脚步蹒跚地下车。
地面水泥平整,反着晨光。他抬头看了一眼门诊大楼,三层高的重症监护室窗口隐约可见。
他迈步向前。
右手从衣兜抽出,玉佩己被汗水浸透,表面那道裂缝正在缓缓扩大。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踩得结实。
前方大厅玻璃门自动滑开,穿白大褂的医生抱着病历匆匆进出。
他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
然后抬起左脚,跨过门槛。
右手中的玉佩,突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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