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盯着曾祖父的脸，那层灰败的死气像是渗进了骨头缝里。他手里还攥着玄天镜，血迹干在边缘，摸上去有些发涩。陈意遥站在床尾，手指搭在仪器开关上，没按下去。
忽然，慕苍山的手指动了一下。
不是抽搐，是缓慢地、一根一根地蜷起，像要把什么东西握进掌心。紧接着，他的胸口猛地起伏一次，一口浊气从鼻腔喷出，震得床头药碗轻轻一跳。
“老赵！”林小棠低喊，“快撤针！”
话音未落，一股劲风自床上扩散开来，吹得帘子哗地掀开。慕苍山双眼骤然睁开，瞳孔深处有电光一闪而过，屋内所有金属器物同时嗡鸣，连墙上的挂钟都停了一瞬。
他坐了起来。
动作不急，却稳得不像一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灰白的头发根根立起，又在几息之间褪去霜色，黑丝垂落肩头。他抬手抚过胸前衣襟，掌心掠过之处，布料上的褶皱自行抚平。
慕辰往后退了半步，龙鳞剑柄撞到桌角发出轻响。他没去扶。
“爷爷……”他声音卡在喉咙里。
慕苍山没看他，目光落在空中某一点，仿佛穿透了屋顶，看到了极远的地方。他低声说了句什么，没人听清。下一刻，一道无声的雷弧自他头顶炸开，首冲天花板，水泥层簌簌剥落，钢筋扭曲如藤蔓缠绕。
护龙盟地下三层的警报系统瞬间启动，红灯旋转，但老赵在外间挥手切断了电源。他靠在门框上，额头冒汗，嘴里念叨着：“元婴……真是元婴期。”
屋内温度骤升，又迅速回落。慕苍山缓缓吐出一口气，指尖微弹，一道细若游丝的雷线射向房梁，将坠下的碎石尽数击成粉末。
他转头看向慕辰，眼神清明，带着久违的锐利。
“我睡了多久？”
“不到两个时辰。”陈意遥上前一步，声音稳了些，“您刚才……把命压进去了。”
慕苍山点点头，没多解释。他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上，脚步虚浮了一瞬，随即站定。他走到慕雪床前，伸手探她脉门，眉头渐渐锁紧。
“这诅咒不对。”他说，“不是血魂宗留的，也不是人间手段。”
陈意遥立刻打开探测仪，屏幕闪烁几下，跳出波形图。数值极低，近乎归零，可当她靠近慕雪时，曲线突然跳动，形成一段诡异的螺旋纹路。
“这个频率……”她盯着数据，“我在实验室见过类似的信号，来自深海沉积岩样本，标记为‘非地球原生’。”
慕苍山闭眼，体内灵力流转一圈，沉声道：“是‘天外之主’的印记。六十年前，我和萧无恨联手封印过一次。它不该还在。”
他忽然抬手，掌心朝上，一缕银蓝雷火浮现，缓缓飘向慕雪眉心。那火焰落地无声，却让少女全身一颤，皮肤下的血痕停止蔓延。
“我只能压住三天。”他说，“再久，它会顺着我的经脉反噬神魂。”
“那就三天内解决。”慕辰握紧剑，“您说去东海找萧无恨，现在就走。”
作者“小雪绒”推荐阅读《闭关六十年，出关成老祖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不行。”陈意遥摇头，“探测仪能追踪印记残波，但需要高纯度灵力激活共振。普通增幅器撑不住元婴级输出。”
慕苍山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两指夹住她腕上的探测仪，轻轻一掰，外壳裂开一道缝。他指尖划过电路板，一滴血落上去，瞬间被吸收。
仪器屏幕猛然亮起，原本杂乱的数据流开始重组，最终凝成一条首线，指向地图上的某一点——东海某片无人海域，坐标与慕雪玉佩内部刻痕完全重合。
“就是那里。”陈意遥声音发紧，“信号源深度约三千米，持续释放微弱同频波动，像是……某种唤醒机制。”
屋里静了下来。
慕辰低头看剑，剑刃映出他自己的脸，还有背后墙上挂着的旧照片——慕家祖宅门前，曾祖父穿着唐装扫地，身后桂花树正开花。
“爷爷。”他抬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慕苍山没答。他走到窗边，抬手一招，铜烟锅从床头飞入掌心。他着烟锅底部的暗纹，那是慕家代代相传的封灵阵眼。
“王福林不会坐等。”他说，“他放陈意遥回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动起来。他知道萧无恨在哪，也清楚‘天外之主’的印记一旦激活，东海就会裂开一道口子。”
“那还等什么？”慕辰往前一步，“让他等着，我们先到一步。”
慕苍山终于回头，目光扫过两人，最后落在陈意遥手中的仪器上。
“你这机器，还能撑几次共振？”
“一次。”她说，“下次就得换核心元件，我没带备用。”
“够了。”他点头，“明天凌晨出发。今晚，所有人休整。我会用元婴之力再压一次慕雪的诅咒，确保路上不出事。”
他说完，盘膝坐在地上，双掌贴向慕雪背心。雷火自他掌心涌出，顺着经络流入少女体内，她身体微微颤抖，额角渗出血珠，又被一层淡金光膜裹住，不再扩散。
慕辰站在一旁，看着曾祖父后背绷紧的线条。那件灰布唐装原本洗得发白，此刻竟隐隐泛出金丝云纹，像是被某种力量重新唤醒。
不知过了多久，慕苍山收功，呼吸略显沉重，但眼神更亮。
“可以了。”他说，“让她睡。”
林小棠上前检查生命体征，轻声说：“脉象稳了，比之前强三倍。”
慕苍山扶着墙站起来，脚步仍有些虚，但气势己完全不同。他走到门边，忽然停下。
“慕辰。”
“在。”
“剑，别离手。”
“明白。”
他推门出去，走廊灯光随着他的步伐一明一暗，像是在回应某种无形的律动。
陈意遥收起探测仪，屏幕最后闪了一下，坐标点开始缓慢移动——不是设备故障，而是那个深海中的信号源，正在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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