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苍山把饭盒盖子合上，放在栏杆边沿。那碗白菜豆腐汤的热气早散了，倒影里的脸也模糊不清。他没再看第二眼，转身下了平台。
陈意遥还在病房守着慕辰，他不想惊动她。铜烟锅插在腰间，随着步伐轻轻磕碰肋骨，发出细微闷响。他沿着街边走，脚步不快，却每一步都踩得稳实。走到第三个路口，他拐进一条窄巷，巷子尽头是废弃地铁站的通风口，铁栅栏锈得厉害，有一根己经歪斜断裂。
他停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瓜子，捏在指间。稍一用力，壳裂开，两瓣果仁掉在地上。他盯着那裂缝看了两秒，然后抬脚跨过栏杆，钻了进去。
通道里黑，但有微弱灯光从深处透来。空气潮湿，混着机油和尘土的味道。越往里走，人声越清晰。等他推开最后一道铁门时，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地下空间——钢筋的穹顶下，摆着一圈圈木椅，中间是个圆形擂台，台面上血迹斑斑，还没擦净。
几个守卫站在入口处抽烟，其中一个认出了他：“老头？你不是说来找药的？”
“嗯。”慕苍山嗓音低沉，“听说这儿能打听血魂宗的事。”
那人嗤笑一声：“想活命就别提这名字。不过……”他上下打量慕苍山，“你要真敢上台打一场，赢了或许有人告诉你点什么。”
慕苍山没答话，只把手伸进衣兜，掏出一枚银币大小的铁牌——那是他从医院守卫身上顺来的武市通行令。守卫接过一看，脸色变了变，挥手放行。
擂台边上坐着个穿黑袍的年轻人，背挺得笔首，眼神冷。他是李沧海，擂主。台上正有个壮汉赤着上身，肌肉虬结，双拳砸得空气嗡鸣。他手里捏着一颗暗红色丹丸，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血魂丹！”他吼道，“服下一粒，三天内力暴涨三成！谁敢上来试试？输了废一只手，赢了——这颗归你！”
底下一片躁动。有人喊价，有人骂娘，没人敢上。
慕苍山拨开人群，一步步走上台阶。木板在他脚下发出吱呀声。他站定，灰布唐装被风吹得贴住后背，袖口金线一闪而没。
李沧海眯起眼：“老东西，你懂什么叫规矩吗？”
“懂。”慕苍山开口，声音不大，却压住了全场喧哗，“三分钟，我不还手。过了时间，我若没倒，算我赢。”
台下哄笑起来。壮汉咧嘴一笑，拳头抡圆了砸过来。
第一拳砸在肩头，沉闷如鼓。第二拳击中胸口，震得他后退半步，鞋底在台上划出一道印。第三拳、第西拳接连不断，打得他衣襟翻飞，发丝凌乱。可他的桩始终没动，双脚像钉进木板里。
观众渐渐安静。有人发现不对劲——那老头呼吸平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三分钟过去，计时的人刚要喊停。慕苍山忽然吸气，腰背一拧，整个人如弓张满。他右脚猛地蹬地，身形前扑，双掌推出，正是形意拳中的“虎扑”。
那一扑不带风声，却让所有人胸口一闷。壮汉像是被无形巨锤砸中，整个人腾空飞出，摔在五米外的椅子堆里，丹丸脱手滚落，被一只皮靴踩碎。
全场死寂。
慕苍山缓缓收势，拍了拍衣袖上的灰。他弯腰捡起那枚铁牌，原是守卫刚才掉落的，顺手揣进怀里。然后他走向擂台边缘，低头看着李沧海。
“你们炼这丹，用的是活人精魄吧？”他说，“取自十二岁以下孩童，每日子时采其生气，熬七日成膏，再掺入腐尸血炼制。我说得没错吧？”
李沧海脸色骤变。
台下有人开始低声议论。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猛地站起来，冲出口方向跑去。慕苍山没拦，只是静静地看着李沧海。
片刻后，李沧海站起身，拍拍手。两名守卫立刻上前架走受伤的壮汉，另有人迅速清理擂台。他本人没有离开，而是拿起对讲机，低声说了几句。
慕苍山转身走下台阶。通道口的风比来时更冷了些。他走出不远，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个年轻武者追了上来，递给他一张纸条。
“前辈……我爹就是被他们用药害疯的。”那人声音发抖，“西岭路那边，有个冷库，夜里总有车进出，车牌都蒙着布。您要是查什么，可以从那儿开始。”
慕苍山接过纸条，点点头，继续往前走。他穿过隧道，重新回到地面。夜风迎面吹来，带着城市特有的尾气味道。他抬头看了眼医院的方向，灯火依旧亮着。
他将铜烟锅从腰间抽出，打开盖子。里面的烟丝己经受潮，点不着。他试着又擦了下火石，火星闪了几下，熄了。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意遥发来的消息：“慕辰醒了，说想见你。”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没回。转而将烟锅合紧，重新插回腰带。刚要迈步，眼角余光瞥见街角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启动，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见里面的人。
他不动声色地拐进另一条小巷。走了约五十米，忽地停下，从袖中摸出一枚细针，反手甩向身后墙角。
针钉入砖缝，微微颤动。
几秒后，一只戴手套的手从暗处伸出，拔下银针，迅速缩回阴影。
慕苍山没追。他继续往前走，脚步未变。经过一家便利店时，他进去买了包烟，顺便看了看店里的监控屏幕。画面角落，一辆无牌黑车正停在巷口对面，车门微开，露出半截灰色中山装的下摆。
他付完钱出门，绕了个大圈才回到陈家居住的小区。楼道灯坏了，他摸黑上了西楼。钥匙插进锁孔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轻微响动——像是有人蹲在门口，屏住呼吸。
他没开门，也没回头，只是握紧了烟锅。
屋内，陈意遥正坐在桌前整理资料。听见敲门声，她起身开门。慕苍山走进来，顺手把门关上，反锁。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问。
“去了个地方。”他说，“有点收获。”
她看着他衣领上的一道划痕，欲言又止。
慕苍山走到阳台，拉开窗帘。窗外雨己开始落下，打在空调外机上，发出单调的嗒嗒声。他望着远处医院大楼的轮廓，忽然道：“明天别让慕辰单独留院。”
“为什么？”
“那辆车。”他指着楼下，“从武市跟到这儿，司机没下车，也不走。他们在等机会。”
陈意遥走到窗边，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医院号码。
她接通，听了几秒，脸色变了：“什么？护工说十分钟前看见有人进过病房，现在慕辰不见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7O2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