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林晚星就醒了。窗外灰蒙蒙的，雨后的空气带着湿土味，她坐起身，手指下意识摸了摸枕边——铜哨还在，冰凉地躺着。
她没急着下床，而是把发带解下来重新扎了一次，动作利落。昨夜那句“行”还在耳边回荡，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有药草磨出的薄茧。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掀开被子下了地。
洗漱完，她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干净的蓝布衫换上，袖口卷到小臂。药囊挂在腰间，沉甸甸的。她将铜哨放进衣兜，又拿出来，犹豫了一下，系在了药囊旁边。金属碰在粗布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江临舟己经站在门口。他穿了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拎着个竹篮。
“村长说今天办手续。”他声音不高，也不低，像平常说话那样。
林晚星点头：“我准备好了。”
他没动，目光落在她胸前晃动的铜哨上，顿了两秒，才转身往前走。她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村道上，泥水还没干透，鞋底踩上去有点滑。
路上陆续有人出来挑水、喂鸡。看见他们并肩走，几个妇女停下动作，眼神来回打量。没人说话，但议论藏不住。
“这么快就办婚书了？”
“可不是嘛，昨儿还吵得全村都知道。”
“要说也没啥不配……就是太突然。”
林晚星听见了，脚步没停。江临舟也没回头，只是放慢了半步，和她并排走。
村部办公室里，村长正坐在桌前喝茶。见他们进来，笑呵呵地放下杯子：“可算到了。我还怕你们改主意。”
桌上摊着两张红纸，是婚书。钢笔搁在墨水瓶旁边。
“按规矩，双方自愿，签字画押，再盖个手印就行。”村长推过笔，“来吧。”
林晚星接过笔，指尖有点凉。她低头看着纸上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写下去，字迹工整。江临舟签得干脆，最后一笔用力顿了一下。
村长收起婚书，吹了吹墨迹：“下午就能贴公告栏了。以后就是正式夫妻，村里也认。”
林晚星没接话。江临舟站在那儿，双手垂在身侧，像在接受任务汇报。
走出村部，太阳己经出来了。阳光照在湿漉漉的屋檐上，反着光。几个孩子蹲在墙根玩石子，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头继续玩。
“你饿不？”江临舟忽然问。
“还好。”她说。
“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他转身朝自家院子走。
林晚星没拦他，自己先回了屋。进了门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空间，灵泉水面泛着微光，映出她略显疲惫的脸。她没多看，弯腰走进灵田。
土豆熟了。
一排排藤蔓底下，泥土微微拱起，露出紫红色的皮。她蹲下身，伸手一挖，一个圆滚滚的土豆滚进掌心。沉甸甸的，足有一斤重。她顺手又挖了几个，个个结实，表皮光滑。
她挑了十颗最大的装进竹篮，带回现实，摆在院中晾晒。阳光照在土豆上，泛着健康的光泽。
正低头整理篮子，江临舟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红薯粥。
“陈婶熬的，让我捎来。”他把碗放在石桌上，“趁热喝。”
她接过碗，捧在手里暖着：“谢谢。”
他瞥了眼竹篮里的土豆，眉毛一挑：“这真是你种的？”
“嗯。”她喝了一口粥，甜香顺着喉咙滑下去，“灵泉浇的，长得快。”
“你打算卖？”
“送。”她放下碗，“谁愿意种，我给种子，收成后分我一成就行。”
江临舟没说话，盯着那些土豆看了会儿，忽然弯腰拿起一颗，翻来覆去地看。
“皮这么光，肉肯定细。”
“切开看看？”她笑着进屋拿刀。
一刀下去，雪白的断面露出来，没有一丝黑斑。江临舟伸手捏了捏，又凑近闻了闻。
“确实不一样。”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不到半个钟头，就有村民陆陆续续过来瞧热闹。
“林知青，这真是土豆？咋这么大？”
“是不是加了啥药？”
林晚星不恼，当着大家的面又切开一颗：“这是我家祖传的种，只挑勤快人给。不信的，可以先试种一垄，不收钱。”
王老汉蹲下摸了摸土：“你这地也没比我们家肥多少啊。”
“种法不同。”她把切好的种块展示给大家，“每块带两个芽眼，埋深六寸，三天浇一次水，别涝。”
李嫂子心动了：“那……我能要两颗试试？”
“十颗都行。”林晚星递过去，“收成了记得留种。”
一来二去，十几户人家当场登记。村长听说了也过来转了一圈，临走前拍了拍她的肩：“有本事的人，总能带着大家过好日子。”
太阳偏西时，江临舟又来了。
这次他空着手，走到她面前站定，从脖子上解下铜哨。
“这个，给你。”
林晚星愣住：“不是说……随身带着吗？”
“现在你是我的人了。”他声音平平的，像在陈述事实，“有事吹它，我一首听得见。”
她看着他递过来的手，铜哨表面有些磨损，边缘磨得发亮。她伸手接过，指尖碰到他的掌心，温热的。
她当着他的面，把铜哨从药囊上取下旧绳，重新系牢。金属轻碰布面，发出“嗒”的一声。
江临舟看着她动作，耳尖慢慢红了。
“以后别人问起，怎么解释咱俩的事？”她抬头问。
“合伙过日子。”他说，“你做饭，我护院，各取所需。”
她笑了：“说得跟做买卖似的。”
“本来就是。”他顿了顿，“不过……真结也行。”
林晚星没接话，低头把最后一颗种薯放进筐里，拍了拍手上的土。
天快黑时，又有几户人家来登记种土豆。她一一记下名字，约好明天发种。江临舟一首坐在院角的石凳上，没走。
“你不回家吃饭？”
“等你忙完。”
“我还没开始做饭。”
“那我帮你。”
她没拒绝。两人一起把剩下的土豆搬进屋，关好门窗。她点燃油灯，火苗跳了一下，照亮半间屋子。
江临舟起身要走，走到门口又停下。
“明天我来帮你翻地。”
“不用，我自己能行。”
“我说了算。”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是我的人。”
林晚星站在灯影里，没动，也没说话。
他走了，院门轻轻合上。
她走到桌前坐下，开始清点种子。铜哨静静躺在桌角，沾了点白天的灰尘。她拿布擦了擦，放回药囊旁。
窗外月光照在刚翻过的菜畦上，泥土，泛着暗光。
隔壁院子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椅子挪动的声音。
她抬起头，望过去，那边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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