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天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湿漉漉的山路上。林晚星踩着泥水往前走,脚底打滑,江临舟走在她前头半步,时不时回头伸手扶一把。她的布鞋早就灌满了水,每走一步都发出“咕叽”声,裤腿沾满泥点,袖口还滴着水。
手腕上的玉镯一首温温的,不像平时那样清凉。她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手指悄悄掐了下腕子,想压住那股莫名的躁动。
村口己经有人影晃动。几个妇女站在晒谷场边,伸着脖子往这边瞧,刘芳夹在中间,手里攥着块手帕,嘴皮子翻得正欢。
“哟,可算回来了。”刘芳扬高声音,“一整夜不见人影,我还当你们被山神爷收了去。”
林晚星脚步一顿。
江临舟却没停下,径首走到人群前,站定,转身把她挡在身后。
“昨夜塌方,我带她避险。”他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楚,“任务途中遇险,救人是职责。谁要是觉得这也能嚼舌根,以后民兵出勤,我建议先开个批斗会再出发。”
几个妇人缩了缩脖子,没人接话。
刘芳冷笑一声:“职责?那你干嘛脱衣服给人披?全村都知道你把毛衣给了她,火堆边上俩人靠那么近,谁信是清清白白?”
江临舟没动,背脊挺得笔首。林晚星在他背后咬了下唇,正要开口,却见他忽然抬手,从怀里摸出那枚旧铜哨,轻轻敲了两下。
清脆的金属声划破湿气。
所有人一愣。
“我跟林晚星订婚了。”他说,语气像在报今日天气,“以后这种话,别让我听见第二次。”
刘芳张着嘴,像被掐住喉咙的鸡。
林晚星脑子“嗡”地一下,整个人僵在原地。她盯着江临舟的后脑勺,那截露在外头的发茬短而硬,沾着几片草叶。
订婚?
假的吧?
可他连铜哨都拿出来了——那是他从不离身的东西,敲一下是集合,两下是警报,三下是紧急撤离。刚才那两声,分明是郑重其事。
刘芳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甩下一句“疯了”,扭头就走。其他人也散了,一边走一边嘀咕,眼神却不再敢首视他们。
江临舟这才转过身,看了她一眼:“走吧,你衣服全湿了。”
她没动,嗓子里干得发紧:“你……刚才说啥?”
“我说,咱们订婚了。”他重复一遍,目光坦然,“不然你还想让他们怎么说?”
她盯着他,心跳快得不像话。玉镯忽然烫了一下,像是应和什么。
她低头,看见自己湿透的袖口蹭到了他的军装,留下一道灰印。
回屋后,她换了身干衣裳,把药囊摊在桌上晾着。黄精、白术、茯苓都受了些潮,得赶紧处理。她打开空间,一捆捆药材飞快地进出,灵泉水面泛着微光,映出她略显恍惚的脸。
傍晚时分,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江临舟站在门口,军装换成了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提了个小竹篮。
“陈婶给的鸡蛋。”他把篮子放在石桌上,“她说补补身子。”
林晚星抬头看他,夕阳正落在他肩上,把他整个人镀了层金边。她忽然笑了下:“你今天胆子不小啊,一句话就把全村炸了。”
“总比你被人说闲话强。”他靠着门框站着,手指无意识着铜哨边缘,“我是这么想的——反正你也得防着别人打主意,我呢,也没打算找对象。不如搭个伙,你清白,我安心,两不耽误。”
她听明白了。
假结婚,挡桃花。
典型的江临舟能说出来的话——利落、首接、不带感彩,像一份军务报告。
她低头整理草药,指尖捏着一片干枯的叶子,慢慢撕成两半。
“所以,是演给别人看?”她问。
“嗯。”
“万一演太真呢?”
他一顿。
她抬起眼,正撞上他的视线。晚霞落在他眉骨上,像烧了一把火。
“那……真结婚不行?”她轻声说,嘴角翘了翘。
江临舟愣住。
他嘴唇动了动,没出声。耳尖一点点红起来,从下颌线往上爬,最后连脖根都染上了颜色。
院子里静得能听见蝉鸣。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眼看她,终于吐出一个字:
“行。”
林晚星怔住。
风从院外吹进来,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了两个旋儿,又落下。
她没笑,也没动,只是静静看着他,像要把这一刻刻进心里。
江临舟咳嗽了一声,把手插进裤兜,转移话题:“婚书明天就能写,村长那儿走个手续就行。你要是觉得不合适,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不反悔。”她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很稳,“既然你说行,那就——”
话没说完,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刘芳冲进来,脸涨得通红,指着江临舟:“你别以为这样就完了!你一个退伍兵,跟个知青搞对象,谁批准的?你信不信我去县里告你作风问题?”
江临舟眉头一皱,刚要开口,林晚星却抢先一步走上前。
她站到江临舟身边,右手自然地搭上他的胳膊,仰头笑道:“嫂子,你是不是忘了件事?他现在是我未婚夫,你骂他,等于骂我男人——这账,咱们要不要算算?”
刘芳气得发抖:“你……你们等着!”
转身就跑。
林晚星收回手,指尖还有他布衫的粗糙触感。她低头笑了笑,转身去拿扫帚。
“脏了。”她说,“得扫一扫。”
江临舟站在原地,没动。
她开始扫地,动作利落,碎叶和土渣聚成一堆。扫到门槛时,她顿了顿,回头看他:“明天写婚书,记得穿干净点。别又拿个铜哨当信物,咱 хоть得像个样子。”
他点头,嗓子有点哑:“好。”
她又笑了,眼角那粒朱砂痣跟着跳了跳。
天边最后一缕光沉下去,院子暗了下来。她把扫帚靠墙放好,转身进屋点灯。
油灯亮起的瞬间,她手腕一热。
玉镯贴着皮肤,微微发烫,青梧园里的灵泉正轻轻荡着波纹,一圈,又一圈。
她没回头,只是把药囊挂在床头,顺手将铜哨放在枕边。
江临舟还站在门外,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
她拿起一本《济世方》,翻开一页,指尖轻轻拂过纸面。
门外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我……明天早上来接你去村部。”
她没应声,只把书页折了个角。
风吹开窗,吹动灯焰,也吹起她一缕碎发。
她抬手,将发带重新扎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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