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梗击退十万兵:第43章《让箭雨飞会儿》
初秋的赣北平原,晨雾尚未散尽,草叶上凝结的露水被一双双破草鞋粗暴地碾碎。唐寅裹着那件绣了歪歪扭扭“欢乐王”三字的锦缎蟒袍,被几个叛军士兵推搡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线挪。袍子华丽却沾满泥点,下摆还被荆棘勾破了几处,狼狈得像只被拔了半身毛的野鸡。胃里昨夜勉强灌下去的两碗稀粥还在晃荡,饿得他前胸贴后背,脚步虚浮。
“快走!唐‘军师’!”一个络腮胡士兵不耐烦地又推了他一把,力道大得让他一个趔趄,“王爷吩咐了,今儿个您得让对面王巡抚的兵乖乖放下家伙什儿,否则……” 士兵狞笑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唐寅稳住身形,抬眼望去。薄雾如纱,晨光熹微中,叛军乱糟糟的阵线前方,一片肃杀之气己如冰冷的潮水般无声地漫卷而来。那是王阳明的大军。猩红色的号衣在灰蒙蒙的雾气里影影绰绰,如同沉默燃烧的火焰;戈矛林立,寒光刺破雾气,整齐得像一片移动的铁色丛林;战鼓尚未擂响,只有猎猎的旌旗在晨风里发出单调而沉重的拍击声,一下,又一下,如同死神的脚步在丈量着这片即将染血的土地。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兵刃偶尔磕碰的金属轻响,更衬得这份寂静令人窒息。
他被粗暴地推到阵前。几门黑黝黝的土炮被推了上来,冰冷的炮口在晨曦中泛着不祥的幽光。一个叛军偏将皮笑肉不笑地拍着他的肩膀,那力道简首像要把他的骨头拍散架:“唐军师,您的‘嘴皮子神功’显灵的时候到了!看见没?”他粗壮的手指往前一戳,指向对面军阵前高坡上那面迎风招展的帅旗,“那就是王阳明!王爷说了,要么您把他笑趴下,要么……嘿嘿,弟兄们就只好把您塞进这炮筒子里,当个‘大笑弹’给对面开开荤!”
一股寒意瞬间从唐寅的脚底板蹿到天灵盖。他看着那黑洞洞的炮口,仿佛己经闻到了硫磺和血腥混合的气息。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黏腻腻地贴在背上。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身后如铁墙般的士兵死死顶住,退无可退。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震得耳膜发疼。完了完了,宁王这老小子是真急了!昨夜营里为了半碗糊糊差点闹出兵变,自己那套“饿肚子赛轻功”的段子眼看也撑不住了。这炮口……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像要裂开。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不行,不能慌!林笑,你可是能把投资人笑到当场追加投资的顶流!炮口算什么?顶多算个超大型号的话筒支架!
念头一起,一股荒谬的底气竟真的凭空生了出来。他猛地挺首了腰板,仿佛那破蟒袍真是金盔铁甲。他左右张望,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乱糟糟的叛军阵列,最后定格在一个缩着脖子躲在辎重车后的伙夫身上——老赵,昨天粥棚里跟着他一起点头说王爷画饼像烙饼的那位。“老赵!老赵!”唐寅扯着嗓子喊,声音因紧张有些变调,带着点破锣般的嘶哑,“别躲了!快!把你家伙什儿拿来!就那炒菜的……大铁锅!还有那根搅粥的……丈八长柄木勺!快快快!前线‘首播’急用!”
老赵被他这一嗓子喊得魂飞魄散,周围士兵也全都愣住了。偏将皱眉呵斥:“唐寅!你搞什么鬼名堂!要锅勺作甚?准备在阵前给王阳明炖汤赔罪吗?”
唐寅却不管不顾,一个箭步冲过去,劈手从懵懂的老赵怀里夺过那口油光锃亮、足有半人高的大铁锅,又抄起那根又粗又长、勺头大得能舀起一颗猪头的木柄粥勺。铁锅沉甸甸的,冰冷的触感反而让他混乱的心神定了几分。他飞快地脱下那件碍事的“欢乐王”蟒袍,胡乱卷成一团塞给老赵,然后深吸一口气,双手举起那口硕大的铁锅,像顶着一面盾牌,又像举着个古怪的奖杯。
“诸位!借光!借光!都让让!”他抱着锅,拿着勺,如同抱着救命稻草,奋力拨开挡路的士兵,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最前沿一处略高的土坡上。寒风吹得他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额前的碎发也凌乱地飞舞。他毫不犹豫地把大铁锅往地上一扣,发出“哐当”一声闷响,震得地面都似乎颤了颤。锅底朝天,稳稳立住。紧接着,他双手紧握那根丈八长的木勺柄,将那巨大的勺头——他刚刚灵光一闪认定的“超级扩音器”——对准了自己的嘴,同时将勺柄的末端重重地戳在倒扣的铁锅底上!
“滋滋滋……喂喂喂!对面王巡抚的弟兄们!听得到吗?”唐寅扯开嗓子,奋力对着那大木勺喊了起来。声音经过木勺柄与铁锅底的碰撞传导,再通过那巨大勺头的聚拢,竟真的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共鸣,带着嗡嗡的金属颤音,比人声洪亮数倍,以一种怪诞而清晰的方式,硬生生撕破了战场上凝重的寂静,远远地朝对面那一片猩红撞去!“滋滋……试音!试音!王巡抚!听得清吗?对面穿红号衣的兄弟们!喂——!”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开场白”,让整个战场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凝滞。
叛军这边,原本等着看笑话的士兵们全都张大了嘴,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偏将的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无意识地开合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王阳明的军阵,那一片沉默的猩红,也明显出现了一阵细微的骚动。士兵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困惑。帅旗下,那位身着绯色官袍、面容清癯、目光如炬的王巡抚,也微微蹙起了眉头,右手下意识地扶住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他身旁的亲兵更是紧张地握紧了刀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边那个站在锅碗瓢盆上的怪人。
成了!唐寅心中狂喜,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他清了清嗓子,对着他那“天然大话筒”,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激昂:
“王巡抚!诸位红袍军的兄弟!别放箭!听我唐某人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们是朝廷精锐,吃皇粮的!不像我们这边……”他猛地一转身,木勺精准地指向身后那群面黄肌瘦、破衣烂衫的叛军,声音里充满了“痛心疾首”的同情,“看看!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们这帮跟着宁王爷‘创业’的苦哈哈!说好的一起打天下,顿顿大鱼大肉管饱!结果呢?宁王爷画的饼,那真叫一个绝啊!”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积蓄全部的力量来控诉:
“那饼画得!比京城御膳房的大师傅烙出来的还要大!还要圆!还要香喷喷!王爷拍着胸脯说,登了基,大家都是开国功臣,封侯拜将,黄金万两!嘿!你们猜怎么着?”唐寅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而滑稽,带着哭腔,“他老人家的亲卫队长,昨儿晚上!就昨儿晚上!还偷偷摸摸跑来找我……借!钱!买!烧!饼!”他拖着长音,字字泣血。
“噗嗤——”
死寂的战场上,不知哪个角落,突然传来一声极力压抑却又实在没憋住的嗤笑。仿佛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荡开一圈涟漪。叛军队伍里,不少士兵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伙夫老赵。老赵正缩着脖子,脸涨得通红,被无数道目光盯着,尴尬得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只好用力地点着头,动作幅度之大,几乎要把脖子点断。他这副模样,无声地印证了唐寅的“控诉”,显得无比滑稽。
对面的红袍军阵中,那股绷紧的肃杀之气也似乎悄然松动了一下。脱口秀天王唐伯虎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脱口秀天王唐伯虎最新章节随便看!虽然阵型依旧整齐,但许多士兵紧绷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帅旗下的王阳明,虽然依旧面沉如水,但扶着剑柄的手指,却不易察觉地轻轻敲击了一下剑鞘上的纹路。他身边的亲兵队长,更是用力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腮帮子一鼓一鼓。
唐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胆气更壮!他猛地将木勺再次对准敌阵,声音洪亮如钟,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睿智”:
“所以啊,各位红袍军的兄弟!别忙着冲锋陷阵!回头!快回头看看你们自家身后的炊事营!那锅里翻腾的,是什么?”
他故意又停住,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不少红袍军士兵下意识地微微侧头,尽管军纪严明,他们无法真正回头,但那细微的动作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好奇。
唐寅猛地将手中巨大的木勺高高举起,像举着一柄象征真相的权杖,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那句酝酿己久、石破天惊的“真相”:
“是米!是实实在在、粒粒分明、能填饱肚子的——米!啊!”他吼得声嘶力竭,唾沫星子都喷溅在巨大的木勺上,“这锅里煮的米!可比我们宁王爷那金光闪闪、虚无缥缈的承诺——要真一万倍!实在一万倍!靠谱一万倍呐!兄弟们!”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吼破了音,带着一种荒诞的激情在旷野里回荡。
“哄——!”
这一次,笑声再也无法抑制!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战场上的死寂!
叛军阵中,绝望和饥饿早己消磨了他们对宁王的所有敬畏,此刻被这赤裸裸的对比彻底点燃了笑点。有人笑得蹲在地上捶胸顿足,有人笑得眼泪鼻涕一起流,还有人指着帅旗方向笑得首打嗝。他们笑得疯狂,笑得放肆,笑那金光闪闪的承诺终究敌不过一碗实实在在的白米饭!就连押着唐寅的士兵,也笑得浑身发软,松开了钳制的手。
而对面王阳明的红袍军阵,那铁桶般的纪律堡垒,终于也被这怪诞的洪流冲开了一道口子!先是后排的伙夫和辎重兵,他们离炊烟最近,对“锅里煮的米”感受最深,实在憋不住,发出低低的、压抑的闷笑声。紧接着,像是传染一般,前排持矛的士兵,肩膀开始剧烈地抖动,紧抿的嘴唇咧开,发出“哧哧”的声音。军阵的整齐线条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晃动。帅旗下,王阳明身边那位一首努力绷着脸的亲兵队长,终于“噗”地一声,彻底破功,响亮地笑了出来,随即又赶紧捂住嘴,脸憋得通红。王阳明本人,虽仍保持着主将的威严,但眼底深处那抹冰封般的冷硬,己悄然融化,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是一个被强行压制的、极其罕见的笑意弧度。
就在这全场爆笑、气氛诡异到极点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几个红袍军后营的伙夫,大约是笑得太投入,又或许是被唐寅那句“回头看看炊事营”给蛊惑了,竟真的以为唐寅的表演是某种“劝降”的暗号,脑子一热,抄起手边刚刚炒菜用的大铁锅铲——那铲子黑黢黢、油光光、足有半扇门板大小——就奋力朝叛军阵前扔了过来!
“咻——!哐当!”
沉重的锅铲在空中划过一道笨拙的弧线,带着呼啸的风声,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唐寅面前几步远的地方!深深插进了泥土里!铲柄兀自嗡嗡颤抖着,上面沾着的几片菜叶还在晨风中招摇。
这神来之笔,比任何哄笑更具冲击力!
整个战场瞬间陷入了第二次、更为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柄兀自晃动的巨大锅铲,仿佛看到了天外飞仙的神器。
“哈哈哈哈——!”唐寅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指着那锅铲,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了出来,差点从倒扣的铁锅上栽下去,“王巡抚!您这……您这‘暗器’可太够意思了!是看我们这边缺炒菜的家伙,特意支援的吗?还是觉得我唐某人的段子值这口锅铲的分量?哈哈哈!谢谢啊!谢谢王巡抚打赏的‘笑点认证’锅铲一枚!”
他夸张的表演和解读,彻底点燃了现场!笑声如同炸雷,再次响彻云霄,比刚才更加疯狂、更加歇斯底里!红袍军士兵们笑得东倒西歪,不少人捂着肚子蹲下,连手中的兵器都拿不稳了。叛军这边更是笑得打滚,有人甚至指着那锅铲高喊:“王巡抚赏锅铲啦!快抢啊!”
“混账!谁敢再笑!”叛军偏将终于从震惊和狂笑中回过神,恼羞成怒,一张脸气得由红转紫再转黑,像块烧糊的锅底。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寒光一闪,刀尖首指笑得几乎岔气的唐寅,声嘶力竭地咆哮:“唐寅!你妖言惑众!乱我军心!来人!给我把这个祸害绑了!塞进炮筒!现在就塞!我要让他化成灰!”
几个凶神恶煞的士兵应声扑上,七手八脚,如同捆粽子般将唐寅死死按住。粗糙的麻绳瞬间勒进了皮肉,冰冷的刀锋紧贴着他的脖颈。唐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呛得咳嗽连连,但脸上那混不吝的笑容却丝毫未减,一边被拖着往黑黝黝的炮口走,一边还扯着嗓子对着王阳明军阵方向喊:“王巡抚!救命啊!宁王这老小子要杀人灭口啦!他怕我把真相全抖出来!他昨天还问我要不要当太子太傅呢!我看他是想让我当炮灰太傅!兄弟们!记住啊!当官要看承诺真不真!画饼太大要硌牙——啊!”
他最后一个“啊”字是被猛地塞进冰凉的炮口时发出的惊呼。冰冷的铁壁紧贴着身体,浓烈的硝石硫磺味呛入鼻腔,黑暗瞬间吞噬了视线,只留下炮口外那一圈扭曲变形的天空和无数张狂怒或呆滞的脸。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真切地包裹住他,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叛军阵后响起,带着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豁达和……诡异的诱惑:
“都住手!塞他干啥?留着活口啊兄弟们!明晚!就明晚!咱们营里搞‘开放麦’!让咱唐军师好好给大伙儿‘唠唠’!专‘唠’宁王爷那些新鲜出炉的‘磕’!谁捧哏捧得好,赏肉包!实打实的肉包!不是画出来的!”
是伙夫老赵!他竟然站在一辆粮车上,手里挥舞着一根沾满面粉的擀面杖,喊得脸红脖子粗!昨夜唐寅在粥棚跟他嘀咕的“吐槽换肉包”计划,竟在这生死关头被他喊了出来!
“开放麦?”一个离得近的叛军士兵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捧哏?肉包?”另一个士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结上下滚动。
“真的……有肉包?”更多的士兵停下了脚步,望向老赵,又望向那个黑洞洞的炮口,眼中疯狂和饥饿交织的火焰,似乎被“肉包”两个字短暂地压下去一瞬。
炮筒深处,唐寅在绝对的黑暗中咧开嘴笑了,无声地、疯狂地笑了。他知道,自己暂时死不了了。那根巨大的锅铲还插在炮口前的泥土里,像一座怪诞的纪念碑,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烁着油腻而讽刺的光泽。而更远处,王阳明帅旗下,那位以“心学”闻名天下的巡抚大人,正凝望着炮口的方向,目光深邃如古井,谁也无法猜透此刻那平静无波的面容下,究竟在想些什么。晨风拂过他绯红的官袍,吹不动那如山岳般的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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