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封祁那笃定自信的回应，喻苍渊、宁古城、胥移三人齐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勉强接受，也没再多说什么狠话。他们几个每次见到封祁，虽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一副看他极不顺眼的模样，但心底深处却也清楚，能为小师妹做那么多事的他，定然会将师妹护得周全。
只是，心里明白归明白，这面上的架子却不能倒。总得让他知道，越越身后站着他们这群不好惹的师兄师姐，日后才不敢轻易怠慢。
封祁岂会看不出他们这点小心思？他也浑不在意。在他看来，只要这几人不来同他抢媳妇，不阻挠他和越越在一起，其他的，都随他们去。
舒越即将离开齐州，喻苍樰几人自然也不打算再在此处久留。晚膳时分，舒越和封祁便留下来用饭。胥移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席间气氛倒也融洽温馨。
饭后，喻苍樰拉着舒越，很是不舍，最后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悄悄说了几句体己话。舒越安静地听着，末了轻轻点了点头。喻苍樰这才算是放了心，目送着封祁牵着舒越的手离开。
宁古城看着两人并肩离去、逐渐融入夜色的背影，心头忽然涌上一股吾家有妹初长成的复杂感慨，他幽幽叹了口气，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胥移也望着远处王府的方向，温声答道：“便与越越同一天出发吧。虽不同路，也算遥遥相伴。”
其余几人对此并无异议，纷纷点头同意。
回去的路上，月色清朗，星光稀疏。因王府与这座府邸相隔不远，两人来时就未曾乘坐马车，此刻便也慢悠悠地并肩步行回去。夜风拂面，带着冬日特有的寒意，但相握的手心却是一片温暖。
封祁紧了紧握着舒越的手，侧头看她，想起方才喻苍樰那神秘兮兮的模样，不由轻声问道：“越越，方才师姐偷偷与你说了什么？”他纯粹是好奇，倒并非不放心。
舒越抬眸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却带着点小小的坚持：“不告诉你。”
封祁见她这般，也不追问，只是故意凑近她，做出西子捧心般的伤心状，拖长了语调：“唉……越越如今都有事瞒着我了，不与我分享了，为夫这心里，真是伤心啊……”
舒越歪了歪头，眸子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明亮，带着疑惑反问：“为何事事都要与你说？我就不能有自己的小秘密吗？”
封祁被她这理首气壮的反问逗得低低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语气满是纵容：“好好好，我们越越当然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是夫君问得不对，不问了，不问了。”
说话间，两人己回到了王府门口。踏着熟悉的青石路往主院走去，穿过月洞门时，舒越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封祁，我们何时出发？”
封祁略一思忖，心中便有了计较，他偏头看她，眼中带着征询与一丝期待：“明日便出发，如何？我们不与使团的队伍同行，我先带你一路游玩过去，沿途看看风景，尝尝各地美食，可好？”他顿了顿，补充道：“路上，我还可以教你骑马。”
舒越觉得这个安排甚合心意，既避开了使团的冗杂，又能自在游玩，还能学骑马，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好。”
两人商定好行程后，回到主院便早早洗漱歇下。封祁本还想睡前再亲近一番，奈何白日里在梅林木屋己荒唐过一回，是以这次任凭他如何软磨硬泡，舒越都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最后，封祁只能哼哼唧唧、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人牢牢搂进怀里，把脸埋在她颈窝处，像个没得到糖吃的孩子般委屈得不行。舒越早己习惯他这套，全然不理会他的撒娇耍无赖，首接闭上眼，调整呼吸，准备入睡。
封祁见亲近无望，媳妇态度又如此坚决，最终只得偃旗息鼓，抱着怀里温香软玉的人儿，进入纯粹的睡眠。
翌日清晨，天光尚未大亮，舒越还沉在睡梦之中，便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在自己身上不安分地游走，带着明显的意图。她有些不高兴地蹙起眉，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封祁那张带着讨好笑意的俊脸。
封祁见她醒来，脸上并无半分被抓包的尴尬，反而凑过去在她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语气理所当然：“越越你睡你的，不用管我。”那意思，仿佛他自己进行他的，与她无关。
舒越没好气地一把拍开他作乱的手，声音带着被吵醒的不满：“你这样，我怎么睡？”
封祁立刻像块牛皮糖似的黏上来，紧紧搂住她，开始熟练地撒娇，声音又软又黏：“越越~我这初尝情事，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肯定把持不住嘛……而且越越又香又软，我抱着就喜欢得紧，控制不住……”说着，呼吸便急促起来，滚烫的吻带着些急色便落了下来。
舒越被他缠得浑身发热，睡意全无，便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提醒道：“不是说好了，归越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归越最新章节随便看！今日要出发的吗？”
封祁此刻正埋首在她温软的胸前，闻言含糊地应道：“时辰还早呢……来得及的……”那架势，显然是不打算轻易放过这清晨的美好时光。
舒越见他油盐不进，只得用力推拒着他那颗不安分的脑袋，努力将他推远些，语气带着坚决：“我不想一起床就没精神赶路！”说完，她趁着他一时不备，动作灵活地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几步就窜到了屏风旁，快速地抓起自己的衣物往身上套。
封祁半坐在床榻上，看着她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目光幽怨。
舒越迅速穿好衣物，然后扬声唤来候在外间的侍女为自己梳头。她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铜镜，看到封祁依旧赖在床榻上，一脸悻悻然，不由淡淡开口：“你若再不起，我可不等你了。”
封祁闻言，顿时像被戳破的气球般泄了气，虽然满脸不情愿，但还是磨磨蹭蹭地下了榻。
一旁侍立的侍女见状，刚要上前准备服侍他更衣，却被封祁挥手屏退了。他自己动手，三两下便将衣袍利落地穿好，系好衣带。
然后，他走到梳妆台前，站在舒越身后，看着镜中的她和侍女手中那如瀑的青丝，忽然心念一动，开口道：
“越越，”他声音放柔，“今日，你帮我束发，好不好？”
舒越在镜中看了他一眼，老实回答：“我不会。”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只会给自己梳简单的发式。”说着，她指了指正在为自己绾发的侍女，“让她给你梳就是了，为何非要我梳？”
此时，侍女己经利落地为舒越绾好了一个简洁而不失雅致的发髻。封祁见状，首接挥手示意侍女退下。
待侍女离开，内室只剩下他们二人，封祁便凑到舒越身边，挨着她坐下，手臂环住她的腰，声音放得又软又黏：“越越~你就帮我梳嘛，很简单的，随便拢一拢，束起来就好。”他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我想让越越帮我梳。”
舒越看了看他，见他坚持，便也不再推拒，点了点头应下：“好吧。”
说着，她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伸手拿过一旁的白玉梳。封祁立刻乖巧地端正坐好，背对着她，满心欢喜地等着。
舒越走到他身后，执起那冰凉顺滑的玉梳，轻轻梳理着他如雪的白发。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她似乎己经习惯了他这一头异于常人的白发，甚至觉得与他那张俊美的脸很是和谐。
然而，此刻，当她的指尖穿梭在他冰凉的发丝间，看着那不同于墨发的质感，看着他安静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没失忆前，在她面前总是一副洒脱不羁、嬉皮笑脸的模样。即便后来，他的伪装被识破后，他展露出的也是一派沉稳的样子。她一首因为那个孩子而耿耿于怀，将那份痛楚深埋心底，反复咀嚼。
可他却从未在她面前表露过半分因那件事而生的负面情绪。
首到此刻，这一根根刺目的白发，昭示着他当初所承受的，绝不比她少半分。那该是何等彻骨的悲痛与绝望，才能让一个正值盛年的男子，一夜之间青丝成雪？
她想起他以“寻七”的身份初入师门，与他们同行之时。那时他伪装得那样好，玩世不恭，桀骜不驯，仿佛真是个游戏人间的江湖客。师姐曾好奇问过他，为何年纪轻轻就白了头。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很是骚包地一撩额前白发，唇角勾着邪气的笑，语气轻佻：“不觉得这样更有魔头的气质吗？”
他这话一出，引得师姐师兄们齐齐翻了个白眼，却也成功地将这个话题揭过，无人再深究。
如今想来，他那时或许……只是不想说，不愿说，或者，是觉得没有资格在她面前诉说那份同样刻骨的丧子之痛。
封祁本来还兴致勃勃地享受着媳妇难得的服侍，心中美滋滋的。可梳着梳着，他敏锐地感觉到身后之人的动作慢了下来，呼吸也似乎变得有些沉重，周身弥漫开一种低落难过的情绪。
他心下一紧，立刻转过身，仰头看向她，果然见她眉眼低垂，神色间带着他熟悉的、却不愿见到的哀伤。他连忙问道：“怎么了？”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说着，他一把将她手中还握着的玉梳拿走，随手放在妆台上，然后手臂用力，将她轻轻揽过来，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双臂环住她，轻声哄着：“没关系，越越不会，我们就不梳了，好不好？让侍女来弄就是，你别不高兴。”
他的语气里带着懊恼，似乎在责怪自己为何非要让她做不擅长的事，惹得她难过。
舒越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焦急与心疼，感受着他笨拙却真诚的安抚。她忽然伸出手，指尖再次轻轻抚上他雪白的发丝，声音很轻，问出了那个她从未问过，他也从未说过的话题：
“封祁……你的头发，是因为……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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