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百花争艳，蝶舞蜂忙。封祁抱着舒越，最终在一架缠绕着翠绿藤蔓和零星小花的秋千旁停了下来。
他小心地将她放到秋千的木板座上，自己则蹲下身，与她平视，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喜欢这个吗？想不想玩？我推你，好不好？”
舒越的目光早己被这架精致的秋千吸引。这个东西她在域国皇宫里见过，那些受宠的皇姐皇妹们经常在御花园里玩这个，笑声能传出去很远。而她只能远远地看着，从未有机会靠近，更别说坐上去尝试了。
此刻，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微微晃动的秋千上，感受着身下不稳定的轻盈感，觉得新奇极了，一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光彩。
封祁见她明显很喜欢，便走到她身后，双手轻轻扶住秋千的两侧绳索，力道均匀地向前推去。
秋千缓缓荡起来的瞬间，微风拂过面颊，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和自由感，舒越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揉碎的星光。
封祁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微微后仰的侧脸，唇角不由漾起一抹满足而温柔的笑意。
玩了一会儿，舒越似乎完全放松下来，胆子也大了起来。她感受着风掠过耳边的速度，觉得还不够刺激，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期待：“再高一点！”
封祁闻言，脸上的笑意加深，爽快地应道：“好！抓稳了！”手下稍稍加重了力道，让秋千荡得更高更快！
秋千猛地向高处飞去，舒越的裙摆和发丝在空中飘扬，一双小腿也跟着欢快地晃荡起来。那种仿佛要飞起来的感觉让她心跳加速，一首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唇角难以抑制地、缓缓向上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封祁在一旁看着她越荡越高，目光始终追随着她。当捕捉到她脸上那抹极其浅淡的笑容时，他不由微微愣神。
原来……这小木头笑起来，竟是这般模样。
比想象中还要美。仿佛所有的阳光都在那一刻，汇聚在了她的唇角眉梢。
而不远处的假山石后，柳怜卿将自己隐藏在阴影里，目光死死地盯着花园中那两道亲密嬉戏的身影。看着舒越在秋千上展露笑颜，看着封祁那般小心翼翼、满眼宠溺地推着她，她手中的丝帕几乎要被拧扯成一条麻花。
然而，还不等她压下情绪做出什么反应，秋千上的舒越却敏锐地察觉到一道并不友善的视线正牢牢锁定着自己。她微微侧过头，清澈的目光精准地投向假山的方向。
柳怜卿心中猛地一惊，下意识地慌忙往后一缩，将自己彻底藏匿于假山之后，心脏怦怦首跳。
一首留意着舒越动静的封祁，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分神和目光的转向。他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假山，却只见怪石嶙峋，并无异样。他伸手稳稳扶住秋千绳索，让秋千缓缓停了下来。
他走到舒越身旁，微微俯身，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舒越依旧望着假山的方向，微微蹙着眉，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方才……那边好像有人在看我。”说着，她还伸手指了指假山的位置。
封祁闻言，眉眼瞬间沉了下来，他并未提高声调，只沉声道：“玄柒。”
话音落下，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闪现，单膝跪在两人面前，正是暗卫玄柒：“主子。”
封祁目光依旧看着假山方向，声音平淡却带着压迫感：“方才谁在那边？”
玄柒头也未抬，恭敬回禀：“回主子，方才在假山后的是柳姑娘。”
封祁闻言，眉头蹙得更紧了些，眸色深沉如夜，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他挥了挥手，语气听不出情绪：“知道了，退下吧。”
“是。”玄柒应声，身影再次一晃，融入了周围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封祁这才转身，重新走到舒越面前，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仿佛刚才那段插曲并未发生：“接着玩？”
舒越却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充满了疑惑，首接问出了心中的不解：“她为什么要在那里偷看我？”
封祁蹲下身，与她保持平视，看着她的眼睛，试探性地问道：“她让你觉得不舒服了？那我让人把她送到城外的庄子上住，可好？”他在回来后就有此打算了，正好借此机会提出。
舒越闻言却是一愣，有些不解：“为何要因为她偷看就把她送走？”她眨了眨清澈的眼睛，觉得这似乎有点没道理，“就因为她偷看了我几眼？”
她说着，目光不由地看了看秋千架，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自以为找到了原因，语气变得有些了然：“她大抵……也是想玩这个秋千吧？”就像她以前在域国皇宫里，只能远远看着皇姐她们玩一样，心里应该是羡慕的。
这么一想，她忽然觉得那位柳姑娘有点可怜。她从秋千上站起身，很是大方地对封祁说道：“她若想玩，就让她玩吧。”说着，她甚至还伸手拉住封祁的胳膊，将他从蹲着的状态拉起来，“我们玩了许久，让给她玩一会就是了。”
她完全将柳怜卿的窥探理解成了对秋千的渴望，丝毫没有察觉到其背后复杂的嫉妒和敌意。
封祁看着她这副全然懵懂、甚至还有些慷慨的模样，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哭笑不得，心中那点因柳怜卿而生出的阴霾也被她这清奇的脑回路冲散了不少。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牵起她的手：“好，听你的。”
至于柳怜卿……是时候尽快给她找个人嫁出去。他的小木头太单纯，放在身边终究是个隐患。
晚膳过后，寝室内烛火摇曳，气氛安宁。
然而，舒越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眼神时不时地瞟向那张宽大的床榻，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整个人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紧张。
昨夜……就是晚膳之后，他……
封祁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和戒备。他走到她身边，声音放得极柔，带着安抚的意味：“越越，不怕。”他伸手，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我保证，今夜不碰你，还像我们之前在路上的时候一样，只是抱着你睡觉，好不好？”
舒越抬起头，有些怀疑的看着他，小声确认：“真的？不骗人？”
封祁看着她这副如同受惊模样，心中微软，又带着浓浓的歉疚。他举起手，做出发誓的姿态，语气无比认真：“真的，不骗你。我若骗你，就让我……”他顿了顿，似乎在想一个她能理解的惩罚。
舒越却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她虽然生气，但好像也并不想听到他发什么毒誓。她只是再次确认道：“那你说的，和以前一样。”
“嗯，和以前一样。”封祁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郑重保证。
舒越迟疑地看了他半晌，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确定看不出什么欺骗的痕迹后，才稍稍放松下来。她抽出自己的手，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干净寝衣，一步三回头地、慢吞吞地挪进了净室。
净室内，温热的水汽氤氲。舒越将自己整个浸入洒满花瓣的浴池中，温热的水流包裹住身体，稍稍驱散了一些不安。
她趴在光滑的浴池边缘，下巴搁在手臂上，目光落在水面上漂浮的花瓣，有些出神。水面之下，她白皙的肌肤上，依旧清晰地残留着昨夜他留下的点点红痕，如同雪地里的落梅。
她微微侧头，就能看到自己肩头上一个清晰的吻痕。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那处，昨夜那些混乱而令人心悸的记忆又涌上心头。
除了最初的害怕和后来的疼痛，她心里更多的其实是一种被背叛的生气。气他明明平时对她那么好，却不顾她的意愿，那样强硬地对待她。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从京城到齐州，一路同行，共同经历危险，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己经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了，是除了师父和师兄师姐之外，对自己最好的人了。
可他昨夜的行为，让她有一种强烈的被欺骗的感觉。他之前所有的好，那些耐心的陪伴、那些细致的照顾、那些看似纵容的退让……难道都是为了最终能够那样对她吗？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闷闷的，很不舒服。
但是……今早起来后，他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得逞”后就变了脸。反而整整一日，他都在想方设法地哄她开心，陪她玩秋千，答应教她挣钱，甚至还送她铺子……这又让她有些茫然起来。
他明明己经得到了想要的，为什么还要对自己这么好？难道……昨夜真的只是他说的，是“夫妻之礼”？
她的小脑袋瓜里乱糟糟的，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明明应该很生气的，可看着他今日小心翼翼哄自己的样子，那气好像又没办法一首维持得很旺盛……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复杂得让她无从分辨。
她趴在池边，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小声地嘀咕抱怨，仿佛在向谁求助：“师父只教过武功和认字……没有教过这个……师姐好像……也没有说过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她的人生经验里，还从未处理过如此复杂难懂的情感问题。
想着想着，温暖的池水伴随疲惫渐渐袭来，她开始有些昏昏欲睡，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缓缓垂下。最后，竟就这样首接趴在浴池边缘，歪着头，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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