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顺着水管滑下楼，膝盖磕在水泥地上发出闷响。他顾不上疼痛，攥紧那半截槐树枝朝江边狂奔，裤袋里的铜哨子随着跑动撞击着大腿，发出急促的颤音。江风卷着雨丝抽在脸上，混着掌心的血水流进嘴里，又咸又腥。
守江人的嘶吼从身后追来，伴随着玻璃破碎的脆响。陈默回头瞥了一眼，看见那老头正踩着满地的玻璃碴追赶，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深褐色的脚印，像是槐树的根系在泥土里蔓延。那些从罐子里散落的槐树叶沾在他的蓝布衫上，竟在夜色中发出幽幽的绿光。
“十年前就该收了你！” 守江人突然甩出手里的铜链，链端的铁钩带着破空声袭来。陈默猛地扑倒在芦苇丛里，铁钩擦着他的头皮钉进泥土，钩尖上挂着片新鲜的槐树叶，叶肉里隐约能看见血丝在流动。
他想起林深短信里的 “老地方”，不是废弃居民楼，而是十年前他们扔铜哨子的江滩。那里的老槐树下还埋着林深偷偷埋下的木盒，当时他说要存够买游戏机的钱，现在想来，恐怕藏着更重要的东西。
芦苇丛突然剧烈晃动，陈默看见无数根黑色的发丝从泥里钻出来，像毒蛇般缠上他的脚踝。那些发丝带着江水的腥气，越收越紧，皮肤传来被勒断的剧痛。他摸出槐树枝狠狠扎下去，发丝瞬间蜷成一团，在泥里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守江人己经追到三米开外，手里举着个黑陶坛子，坛口飘出的槐花香浓得令人窒息。“双生祭缺了一个，河神会发怒的。” 老头掀开坛盖，里面浮着两颗泡得发胀的心脏，暗红色的水面上漂着两张黄纸，一张写着林深的生辰八字，另一张是空白的。
陈默突然明白林深最后的短信是什么意思。他掏出手机对着黑陶坛，屏幕上林深的笑脸表情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十年前林深替他塞进罐子的，不仅是生辰八字，还有半块染血的槐树皮—— 刚才铁盒底层的碎屑，正在月光下慢慢拼凑成完整的图案。
“槐树要两个魂魄才能扎根。” 守江人突然怪笑起来，黑陶坛里的心脏开始跳动，江面上的白雾中浮出无数模糊的人影，每个影子的脖颈处都有勒痕。“你以为林深是怎么死的？他发现我在他车里放了槐树叶，自己开车冲下去的。”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那跳动的心脏拽着下沉。他终于想起三天前忽略的细节：林深最后一个电话打来时，背景音里有树叶摩擦的沙沙声，还有一声极轻的 “对不起”。当时他以为是信号干扰，现在才明白，那是林深在告诉他真相。
芦苇丛突然剧烈摇晃，老槐树的根系破土而出，像巨蟒般朝他卷来。陈默吹响铜哨子，尖锐的声音让那些根须瞬间停滞，守江人发出痛苦的嘶吼，蓝布衫下的皮肤开始渗出绿色的汁液。
“林深留了东西给你！” 陈默朝着记忆中埋木盒的地方扑去，手指在湿泥里摸到金属的棱角。那是个生锈的饼干盒，里面装着半枚铜哨子 —— 十年前被他扔进江里的那枚，哨身刻着的 “深” 字己经被水浸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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