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半铜哨子合在一起的瞬间，江面上的白雾突然炸开，林深的身影在月光中显现。他穿着那件褪色的牛仔外套，手里举着个玻璃罐，罐子里泡着的槐树叶正在慢慢变成金色。
“他要的是共生。” 林深的声音清晰得不像幻影，“槐树吸收怨气，也能净化魂魄。我们两个的血混在一起，就能毁掉他的祭坛。”
守江人的黑陶坛突然炸裂，绿色的汁液溅在槐树根须上，那些根须瞬间疯长，朝着陈默和林深的方向缠绕过来。陈默抓起铜哨子刺破掌心，鲜血滴在合并的哨子上，林深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化作一道红光融进哨子里。
根须缠住陈默脚踝的刹那，铜哨子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响。江面上所有的玻璃罐同时炸裂，槐树叶在月光中燃烧起来，化作漫天星火。守江人在火海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慢慢化作老槐树的肥料，蓝布衫最后飘落在地，里面裹着的，是半块刻着 “默” 字的槐树皮。
陈默瘫坐在江滩上，看着老槐树的根须在火焰中渐渐化为灰烬。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林深的号码发来最后一条短信，这次的发送时间是刚刚：
【现在我们扯平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陈默在江滩上挖出了林深的尸体。他的手腕上还戴着当年两人一起编的红绳，绳子末端系着的，是半枚磨得光滑的铜哨子。
警察来的时候，只看到陈默抱着尸体坐在槐树下，手机屏幕亮着，最后那条短信下面，有一行新的输入框，却始终没有发送内容。江风吹过，老槐树的新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人在轻声说再见。
晨光刺破云层时，槐树叶燃烧的余烬还在江滩上泛着幽蓝的微光。陈默抱着林深的尸体站起身，裤脚沾着的灰烬突然簌簌掉落，在沙地上拼出半枚残缺的哨子形状。他刚要俯身细看，那些灰烬竟像活物般蜷缩起来，顺着沙粒的纹路钻进地底，留下蜿蜒的痕迹，如同某种生物的爬行轨迹。
风里飘来焦糊的草木味，混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甜香 —— 是林深葬礼上那盆假槐花的味道。陈默猛地抬头，看见老槐树残存的树桩周围，灰烬正在重新凝聚。它们不再是松散的粉末，而是凝成半透明的薄片，在晨光中折射出诡异的虹彩，细看竟能辨认出一张张模糊的人脸，眼眶处是两个黑洞，正首勾勾地盯着他。
“别看它们。” 林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清晰得仿佛就贴在耳廓。陈默浑身一僵，低头看向怀里的尸体，林深的眼睛明明紧闭着，唇角却微微上扬，和手机里最后那个笑脸表情一模一样。他下意识摸向尸体的口袋，指尖触到个冰凉的物体，掏出来才发现是块怀表，表盖内侧贴着张褪色的照片——十七岁的他们在槐树下勾肩搭背，照片边缘有被火焰灼烧的焦痕。
怀表突然自行打开，指针倒转着疯狂转动，发出齿轮摩擦的尖啸。与此同时，树桩周围的灰烬薄片开始震颤，每张人脸都咧开嘴，发出细碎的呜咽，像是无数根针在刺着耳膜。陈默发现那些人脸的脖颈处都有勒痕，和江面上浮现的影子如出一辙，而其中一张脸的轮廓，竟与守江人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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