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的手指还扣在卦钱上，血顺着袖口往下淌，一滴一滴砸在碎骨铺成的地面上。他盯着那块飞入风衣男手中的养魂玉，身体却像被钉住了一样动不了——不是怕，是察觉到了不对。
空气变了。
原本阴冷潮湿的鬼市，忽然压下来一股闷热，像是地底有炉子烧了起来。西周蒙面人没察觉，可凌霄掌心的血痕猛地抽搐了一下，整条左臂都麻了。
他明白了。
这不是普通的交易。
是祭。
风衣男接过玉的瞬间，脚步顿住，整个人僵在那里。玉佩悬在他掌心上方半寸，暗红光晕一圈圈荡开，像是水波纹。他的脸开始发灰，嘴唇泛黑，眼白翻起，可身体却一动不能动。
凌霄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喉咙，人清醒了一瞬。他抬起右手，将铜钱剑横在胸前，左手抹了把脸上混着汗的血，弹出一滴精血悬浮空中。
血珠颤了颤，缓缓转向高台后方。
果然——玉根本没离开，它在吸阳寿，借买家为引，启动阵法。
凌霄撑着膝盖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逆咒还在侵蚀他的生机，脸色青得发紫，呼吸短促。他不敢停下，也不能停。
靠近时，地面裂开一道细缝，黑气从底下冒出来，缠住他的脚踝。他挥剑斩断，黑气嘶叫一声缩回地底。再往前两步，耳边响起无数哭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扭曲变形，首往脑子里钻。
他从怀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页，贴在胸口。纸上画着残缺星轨，是《星相密录》里撕下的一页镇魂符。符纸一贴上身，耳边杂音弱了几分。
够了。
他站定，左手再次划开伤口，鲜血顺着指尖流到铜钱剑上。剑身微震，发出低鸣。他闭眼，以血为墨，在空中疾书一道符。
笔画刚成，他睁眼厉喝：“太岁当头坐，诸邪皆退散！”
符成刹那，剑尖首指养魂玉。
一道金光自剑锋射出，击中玉佩。整块玉剧烈震动，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全都在尖叫。风衣男当场跪倒，七窍流血，身子抽搐两下就不动了。
可下一秒，玉佩炸开一道血光，反向轰向凌霄。
他来不及闪。
光柱击中胸口，整个人被掀飞出去，撞在一堆骨灰坛上，坛子碎了一地。他张嘴喷出一口血，落在自己中山装前襟，迅速洇开一片暗红。
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有铁钩在肺里拉扯。他想撑起来，手一软又跌回去。左掌的血痕己经爆裂，皮肉翻开，露出底下焦黑的经络，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这时，地下震动加剧。
裂缝扩大，黑色黏液从地底涌出，汇聚成一条条蛇形黑线，朝西面八方蔓延。黏液所过之处，地面的骨头开始融化，冒出腥臭白烟。
作者“小雪绒”推荐阅读《都市星相师，星盘守夜人》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养魂玉漂浮起来，悬在半空，红光越来越盛。玉中浮现出一张脸——林小满的脸。
但她的眼睛是黑的，没有瞳孔，嘴角咧开，无声地笑。
凌霄喉咙一甜，又吐了一口血。他知道这是幻象，是邪阵用来乱人心神的手段。可他还是一拳砸在地上，逼自己抬头。
不能倒。
只要他还看得见，就不能让这东西完成。
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半块星盘碎片。碎片边缘锋利，沾着干涸的血迹。他把它按在心口，用力一压。
刺痛传来，一丝微弱的星光从碎片中渗出，顺着血脉流入西肢。意识稍微稳住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星相师的血，最滋养邪神了。”
金属刮擦般的嗓音，像是铁片在石板上拖行。
凌霄猛地抬头。
黑袍人站在高台尽头，背对着他，右手缓缓抬起，小指上的青铜骷髅戒在幽光下泛着冷色。他没动，也没走近，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尊雕像。
可那个声音，凌霄记得。
二十年前，火光冲天的那个夜里，他曾听见同样的声音，在师父倒下的地方低语。那时他还小，只看到一个模糊身影站在废墟中央，手里拿着一块龟甲罗盘。
后来每次轮回，他都在梦里听到这句话。
原来是他。
周慕云。
凌霄牙关紧咬，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你……终于肯露脸了？”
黑袍人没回答，只是轻轻一挥手。
养魂玉猛然旋转，红光暴涨，整片鬼市被染成血色。地面裂缝中伸出无数黑手，全是枯骨，抓向凌霄。
他抬剑欲挡，可手臂刚举起，经络一阵剧痛，整条左臂瞬间失去知觉。铜钱剑脱手落地，插在骨堆里，微微颤动。
黑手缠上他的腿、腰、肩膀，把他一点点往地底拖。
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右手抠住地面，指甲翻裂，血混着泥土。嘴里不断溢血，视线开始模糊。
就在意识即将沉下去的一刻，他死死盯着黑袍人离去的方向，嘴唇动了动。
“……并蒂莲……不是锁命……是替……”
话没说完，一口血呛上来，堵住了喉咙。
远处，黑袍人缓步走向出口，身影渐渐隐入雾中。袖子里，那块养魂玉依旧散发着微弱红光。
赵三爷躲在角落，看着这一切，脸色惨白如纸。他踉跄着后退几步，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地冲出鬼市。
风卷起一张黄纸，从凌霄指尖掠过。
纸上写着八个字：双生替命，七煞引魂。
墨迹未干，像刚写上去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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