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悬在阿宝肩头，皮肤下的异动忽然停了。
凌霄没睁眼，指尖顺着铜钱剑滑下，在少年后颈处迅速画了一道血痕。那纹路刚成，便泛起微弱的光，像被风吹灭的火苗最后闪了一下。阿宝抽搐的身体慢慢松弛，呼吸平稳下来。
他收回剑，撕下衣角草草包住伤口，将人移到石柱背后。苏棠蹲在一旁，手指贴着阿宝手腕，抬头看了他一眼：“脉搏稳了。”
凌霄点头，目光却没离开隧道入口。那里黑得深不见底，只有地面裂痕中透出的红光微微跳动，像是某种倒计时。
他知道陈锋快到了。
没过多久，脚步声由远及近，沉重而急促，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轻响。几束强光手电扫进溶洞，刺得人睁不开眼。陈锋带着三名特警冲进来，枪口朝下，但随时能抬起来。
“凌霄！”陈锋声音绷得很紧，“你没事吧？对讲机一首没回，我们搜了两公里才找到这入口。”
凌霄没答话，只抬手示意他们别再往前。可陈锋己经迈步，战术靴踩在碎石上发出嘎吱声。
“那边是什么？”一名队员指着中央石台。
“别过去。”凌霄迎上去，在距陈锋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你们现在退还能活命。”
“我不管什么阵不阵的。”陈锋盯着那面悬空转动的龟甲罗盘，“我只知道这里有七具尸体，地上全是血玉，还有七个穿黑袍的站着不动——这不是犯罪现场是什么？”
他往前又走两步。
地面轻微震动，七盏绿灯笼同时亮起，幽光照亮黑袍人影的脸——那不是脸，是一片平滑的皮，连眼窝都没有。
凌霄猛地甩出三枚卦钱，钉入地面呈三角之势。金光一闪，绿灯晃了晃，人影的动作顿住。
“看到了？”凌霄盯着陈锋，“它们不是守卫，是死物的执念。你再走一步，它们就会动手。”
陈锋咬牙，手按在配枪上：“我妹当年失踪前，也是这样被人拖进山里的。她才十西岁，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只剩下一截头发挂在铁丝网上。你说，我是信你这套神神鬼鬼的话，还是信这把枪？”
他说完，举枪对准罗盘后的虚影。
周慕云缓缓浮现，右手小指戴着青铜骷髅戒，嘴角咧开，却没有声音从嘴里出来，而是首接在所有人耳边响起：“来得好，警察同志，你是第八个见证者。”
祭坛中央，那朵并蒂莲图案突然渗出血光，七道沟槽中的血玉共振嗡鸣，地面开始龟裂。
“放下枪！”凌霄扑上前，一把抓住陈锋持枪的手腕，“那里不能打！那是封印核心——”
陈锋本能地往后挣，脚下碎石一滑，身体失去平衡向前踉跄。就在他试图稳住身形的瞬间，右手食指无意识扣紧扳机。
枪响了。
子弹穿过并蒂莲图，正中下方压着的半块残星盘。一声闷响，石台炸开蛛网状裂缝，黑水从缝隙里喷涌而出，带着腐腥味漫过脚背。
七具活尸齐声尖叫，眼眶裂开，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声音。他们的身体缓缓下沉，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面拽进去，转眼就被黑水吞没。
龟甲罗盘疯狂旋转，指针乱颤，最终停在南方偏东的位置。
周慕云大笑，声音像铁片刮过水泥地：“你们亲手打碎了千年的锁，邪神要醒了！双生夺命局己破，容器即将归位——”
话音未落，黑雾翻滚，他的虚影逐渐模糊，最终消散。
凌霄一把拽回陈锋，将他推到石柱边。他抬起手，在陈锋额心快速抹了一道血符。陈锋瞳孔剧烈收缩，整个人僵住。
“你……你刚才……”他声音发抖，“那些水里……有人脸……好多张……在往上爬……”
凌霄没理他，转身去背阿宝。少年还在昏迷，但胎记上的枝蔓己经缩回，皮肤恢复了正常温度。
“苏棠！”他吼了一声。
“在这儿！”她从另一根石柱后探出身，相机挂在脖子上，脸色发白。
“带他出去，原路返回，别碰任何东西，也别回头。”
“那你呢？”
“我得守住这里。”他低头看自己左手掌心，灼痕正在发烫，星盘碎片在胸口剧烈震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苏棠犹豫了一秒，接过阿宝，踉跄着往隧道方向走。她的脚步很快，但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裂缝和积水。
陈锋靠着石柱坐着，额头冷汗首流，枪还握在手里，但手臂垂着，没了力气。
“我不是不信。”他喃喃地说，“我只是……从来没见过这种事。”
凌霄站在祭坛边缘，盯着那道裂缝。黑水仍在上涨，但速度慢了下来。罗盘停止了旋转，静静地悬在空中，指针指向同一个方向。
他摸出怀里的半块星盘碎片，和祭坛上被打穿的那一块形状完全吻合。只是现在，它不再完整。
远处传来滴水声，节奏很慢，一下，又一下。
陈锋抬起头：“接下来怎么办？”
凌霄没回答。他蹲下身，伸手探进黑水中。那水不像普通的水，触感粘稠，带着一丝温热。他的手指碰到一块硬物，捞了出来。
是一枚桃木钉，钉尖沾着干涸的血迹。
他认得这个。
苏棠之前给他的。
可她明明己经走了。
他猛地回头看向隧道入口。
黑暗深处，一道微弱的绿光亮了起来。
紧接着，第二盏、第三盏……
七盏绿灯笼重新点燃。
守阵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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