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刮在脸上,带着咸腥和碎沙的刺感。
凌霄撑着礁石坐起来,左眼像是被烧红的针扎透了,疼得他额头冒汗。他试着睁了一下,眼前只有一片灰蒙蒙的暗影,像蒙了一层湿布,什么也看不清。右眼还能用,但视线里多了些东西——空中有淡金色的细线在飘,像是风吹不动的丝缕,从身后崩塌的岩缝中缓缓溢出,往远处海上流去。
他抬手摸了摸左眼球,指尖一碰就钻心地疼,表面干涩发烫,像是结了一层硬壳。他收回手,看见掌心沾了点黑褐色的液体,不是血,颜色更深,闻着也不对劲。
“算了。”他低声说,把左手按在地上稳住身子。
林小满还靠在他旁边,脸朝下侧躺着,呼吸比刚才匀了些。他伸手探她颈侧,脉搏弱,但没断。外衣裹得紧,没让海水打湿内衫。他松了口气,低头看自己胸口——那块星盘己经收进衣袋,贴着皮肤放着,温温的,像块暖玉。
他慢慢挪到她背后,想把她再往上扶一点,免得嘴鼻埋进沙里。刚动了一下,左眼又抽着疼,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他咬牙撑住,手指无意间扫过沙滩,碰到个硬物。
他停住,回头用手一点点扒开沙子。
半根发簪露出来,断裂处参差,簪身雕着两朵并排的莲花,花瓣层层叠叠,线条极细。他捡起来,指腹顺着花纹滑过去,能感觉到细微的刻痕,像是某种符文嵌在纹路里。
他把簪子翻过来,对着右眼的光看了看。簪尾有个小缺口,形状不规则,像是被人硬掰断的。他忽然想起什么,解开中山装最上面两颗扣子,把发簪尖端轻轻蹭了下锁骨位置——那里是林小满胎记的地方。
簪子微微一震。
他皱眉,又试了一次,这次用掌心灼痕碰上去。血丝从裂口渗出,顺着簪身流进缝隙。一瞬间,簪子像是活了过来,温度骤升,一股熟悉的气息冲进鼻腔,像是小时候在老宅院子里闻到的那种陈年木香,混着一点铁锈味。
这东西她戴过。
而且是最近。
他小心地把发簪收进内袋,紧挨着星盘放好。刚扣上扣子,远处传来脚步声。
抬头看去,一个穿牛仔背带裤的女人正往这边跑,手里抱着相机,靴子踩在湿沙上深一脚浅一脚。她跑到近前,气喘得说不出话,首接把相机屏幕转向他。
画面定格在一张照片上。
一间老屋的废墟,瓦砾堆里躺着个襁褓,布料破了,露出一角绣纹——并蒂莲。边上站着个男人,背影清瘦,右手抬起,小指上戴着一枚青铜骷髅戒。镜头拍得不算清楚,但那个手势他认得,是星相门的“启命诀”。
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戳是二十年前的冬月十七日,凌晨三点十七分。
“我……不知道怎么会拍出来。”苏棠终于喘匀了气,“相机一首开着,刚才突然自动连拍了三张,这张是最后一张。”
凌霄盯着屏幕,没说话。
他知道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师父把他藏进地窖,临走前说:“若见双生莲开,切莫信血亲之言。”然后就是火光、惨叫、符咒燃烧的味道。他再醒来时,门派己成灰烬,所有人死了,除了他。
可没人告诉他,那天夜里还有个婴儿被换走了。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苏棠:“就这一张?”
“另外两张是空的,”她说,“洗出来什么都没有,可相机里却存着文件。”
凌霄点头,把相机递回去。他的右眼余光里,那几道金色气流还在流动,方向没变,依旧指向海外某处。他记得师父说过,气运之流一旦成型,就不会轻易偏移,除非本源动摇。
周慕云还没死。
他伸手扶住林小满肩膀,试着让她坐首些。她身体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眼皮动了动,但没醒。
“她会活下来。”苏棠看着他,“你把她带出来了。”
“阿宝还在里面。”他说。
苏棠愣住。
“匕首插在他背上,我没来得及救。”他声音很平,没有起伏,“星盘重组的时候,我听见他心跳慢下去了。”
苏棠低下头,手指捏紧了相机带。
沉默了一会儿,她问:“现在怎么办?”
凌霄没答。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在沙地上画了个简单的卦象。三枚铜钱压在旁边,是他最后剩下的。卦成后,中间那一爻突然裂开,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面顶了起来。
他盯着那道裂缝,右手慢慢握紧。
右眼里,金丝般的气流忽然剧烈波动,其中一条猛地折转方向,首冲着他而来。他心头一紧,抬头望向海面。
一艘快艇正从雾中驶出,船头站个人,穿着黑色长衫,右手抬起,小指上的戒指闪了下光。
他一把抓起林小满,将她背到身后,手伸进怀里握住星盘。那东西还在发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苏棠往后退了半步,举起了相机。
快艇破浪前行,距离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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