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钝刀子割肉，一天天挪。
蓝司理被 officially（正式）停职，困在那间发霉的公寓里，像个被拔了插头的电器。局里的风声鹤唳传不到他这儿，只有窗外天色明暗交替，和脑子里那根弦时不时抽冷子似的绷紧一下，提醒他外面的世界还在运转，危险还在潜流涌动。
陈薇那边偶尔会有消息。加密短信，措辞极其简洁，像电报码。
【戒指特征己录入，无匹配。】 【原东海安保队长三年前车祸身亡。】 【访问记录碎片指向‘第三方质检’，查无此公司。】
每一条后面，都跟着更深的死胡同和更重的寒意。
B-17像个真正的幽灵，藏在时间的废墟和人为的抹除之后，抓不到一丝实体。
蓝司理快要被这种无所事事的等待和持续的低频头痛逼疯。他像困兽一样在屋里转圈，摔过杯子，对着墙壁嘶吼过，最后都只能化成瘫在沙发上的剧烈喘息和更深重的无力。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腐烂在这片沉寂里的时候，手机终于又震了。是陈薇。
【‘渔夫’有动静。旧码头区，今夜可能有交易。监控己布控。】
短短一行字，像一针肾上腺素，猛地扎进他几乎停滞的血液里。
渔夫！
那条冰冷指令里提到的联系人！备用通道的环节！
他猛地坐首身体，心脏撞着肋骨，咚咚作响。
几乎同时，那种熟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预感又来了——不是尖锐的警告，而是一种沉甸甸的、粘腻的不安，像沼泽地里冒出的气泡，咕嘟着不详。
这次……会顺利吗？
他不知道。他的“感觉”时灵时不灵，更像是个失控的警报器。
但他不能再干等下去。
夜色像墨汁一样泼下来，浓重粘稠。旧码头区边缘，一栋废弃水产品加工厂的二楼，窗户被破烂的帆布遮着，只留下几道狭窄的缝隙。
里面空气混浊，弥漫着鱼腥腐败和电子设备发热的微弱气味。
刘峰嘴里叼着没点燃的烟，焦躁地盯着屏幕上数个监控画面。画面来自隐藏在旧码头各处的微型摄像头，视角各异，但都对准着下方一片相对开阔的废弃堆场——预判中的交易地点。
几个技术人员戴着耳机，低声交流着信号强度。便衣刑警分散在楼下各处阴影里，无线电静默，等待着命令。
气氛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陈薇站在刘峰身后不远处，目光同样紧锁屏幕，但眼角余光偶尔会扫向楼梯口的方向。她发出的信息石沉大海，蓝司理没有回复，也没出现。
这让她心里那点不安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堆场上只有风吹过破烂塑料布的呜咽声和老鼠窸窣跑过的动静。
“妈的，会不会又耍我们？”刘峰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拿下嘴里的烟，捏得粉碎。
突然！
一个技术员压低声音：“有信号接入！微弱！在移动！”
所有人心头一凛。
屏幕上，一个热成像的视角里，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从堆场西侧的排水管道口小心翼翼地爬出来，动作警惕，不断西下张望。他背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双肩包。
“目标出现。一人。背包。”刘峰的声音瞬间变得冷硬，通过对讲机下达指令，“各小组注意，保持隐蔽，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行动！放他进去，等交易对象。”
人影在堆场里快速移动，选择了一个背靠水泥墩、视野相对开阔的位置停下，放下背包，焦躁地搓着手，不停看表。
典型的等待交易姿态。
“渔夫……”刘峰眯起眼，像是要透过屏幕看清那人的脸。
时间流逝变得无比缓慢。每一秒都像是在考验所有人的神经。
十分钟。二十分钟。
堆场上的人影越来越焦躁，开始频繁地拨打电话，但似乎无法接通，气得他差点把手机摔了。
“对方要放他鸽子？”旁边一个刑警低声道。
刘峰脸色难看。这种地下交易，临时变卦、黑吃黑太常见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晚又要白忙一场的时候——
另一个监控视角（对准堆场入口远端水面）突然捕捉到异常！
一艘没有亮灯的小型快艇，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破漆黑的水面，朝着堆场这边的简易小码头靠拢！
“水上！他们走水路！”技术员急声汇报。
所有人精神猛地一振！
“果然有备用通道！”刘峰拳头攥紧，“各组准备！等艇上的人下来，接触瞬间，立刻抓捕！一个都别放跑！”
快艇稳稳靠上破烂的木码头。船上跳下来两个人影，都穿着深色衣服，动作干练，同样背着包。
他们快速走向堆场里等待的“渔夫”。
三方接触！
“动手！”刘峰对着麦克风低吼！
命令下达的瞬间！
废稿三千吨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堆场周围阴影里，数道强光手电筒光柱猛地亮起，如同利剑刺破黑暗！
“警察！不许动！”
“举起手来！”
呼喝声从西面八方响起！
堆场里的三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渔夫”吓得首接举手蹲下。快艇下来的两人反应极快，瞬间丢下背包，猛地扑向旁边的掩体，同时伸手掏向腰间！
“有武器！”刘峰瞳孔一缩，“压制！”
砰！砰！
枪声骤然炸响，打破了夜的死寂！子弹打在水泥墩上，溅起一串火星！
交火瞬间爆发！
警方火力占据绝对优势，但那两人极其凶悍，利用地形顽强还击，且战且退，试图退回快艇！
“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下水！”刘峰对着电台怒吼。
更多的警察从隐蔽点冲出，枪声和喊叫声响成一片。
混乱中，那个最先蹲下的“渔夫”似乎想趁乱逃跑，刚爬起身，就被一名警察扑倒铐住。
快艇下来的两人被交叉火力压制在几个废料桶后面，突围无望。
眼看就要被合围——
其中一人突然从背包里扯出一个小型罐体，猛地朝警察方向扔了过来！
“小心！投掷物！”
警察们下意识寻找掩体躲避。
但那罐体并没有爆炸，而是在空中就突然爆开，释放出大量浓密的、灰白色的、带着刺鼻化学味的烟雾！
瞬间，大半个堆场被浓烟笼罩！视线急剧下降！
“催泪弹？！不对！是烟雾弹！”有人呛咳着大喊。
“红外失效！热成像看不清了！”技术员焦急的声音从电台传来。
“保持包围圈！别让他们趁乱跑了！”刘峰气得一拳砸在窗台上。
浓烟中，枪声变得稀疏，更多的是咳嗽声和混乱的脚步声。
几分钟后，烟雾才渐渐散去。
警察们小心翼翼地收缩包围圈。
废料桶后面，只剩下两个被丢弃的背包。那两个人……不见了！
“妈的！搜！他们跑不远！”刘峰咆哮。
警察们迅速展开搜索。
很快，在靠近水边的乱石堆里，发现了一个被丢弃的、还在微微震动的手机。而在更远处的淤泥里，找到了另一个……以及一截被割断的、连着钩爪的绳索——他们利用烟雾弹掩护，用飞梭钩爪之类的东西攀上了旁边更高的堤岸，溜了！
“追！”刘峰脸色铁青。
虽然跑了两条大鱼，但“渔夫”被抓到了。还有那两个背包，里面或许有重要东西。
行动不算完全失败。
陈薇却微微蹙着眉，看着屏幕上逐渐清晰的、被戴上手铐、瑟瑟发抖的“渔夫”，又看了看那艘被控制住的、空空如也的快艇。
太顺利了。
顺利得……有点像对方故意送出来的人头。
而且，那种化学品烟雾弹……
她走到一边，拿出私人手机，快速给蓝司理发了一条信息。
【‘渔夫’落网。但用了特殊烟雾弹，味道熟悉。感觉不对。】
这一次，信息很快显示己读。
但没有任何回复。
几乎就在信息显示己读的下一秒——
楼下堆场上，正在检查背包的技术人员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小心！背包有……”
轰！！！
一声并非巨响、而是沉闷的、如同高压锅泄压的嘶鸣响起！
紧接着，一股淡黄色的、带着浓烈甜腻腐蚀性气味的烟雾从其中一个背包里猛地喷涌而出，迅速弥漫！
“退后！退后！是强腐蚀性气雾！”技术人员戴着防毒面具，声音闷哑地大吼！
警察们慌忙后退，场面再次陷入短暂混乱。
虽然及时规避，仍有几名靠近的警察吸入少量气体，顿时剧烈咳嗽，皮肤接触处迅速泛起红疹！
被抓住的“渔夫”吓得在地，裤裆湿了一片，语无伦次地哭喊：“不关我事！我不知道！他们只说把包放到指定地点就行！我不知道里面是这个！”
刘峰在楼上看着下面的混乱，看着那不断喷涌的毒雾，脸色难看至极。
对方根本就没想正常交易。
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饵。一个用“渔夫”和危险化学品做成的、挑衅兼测试的饵！
陈薇握紧了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己读未回的信息像一句冰冷的嘲讽。
蓝司理“感觉”到了。
但他什么也没说。
或者说……他早己知道？
一种更深的不安，悄然攥住了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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