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之外,中原腹地。
巍峨皇城,如巨龙盘踞。
琉璃瓦在稀薄的天光下泛着暗沉的金色,宫墙高耸,其上符箓隐现,龙气流转,将城外弥漫的灰霾与若有若无的哀嚎声稍稍隔绝。
这里是承龙王朝的心脏——神都。
皇城深处,承龙殿。
殿内不似外界想象般金碧辉煌,反而显得庄严肃穆,甚至有些压抑。
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起高高的穹顶,穹顶之上并非彩绘,而是浩瀚的星空图谱,星辰以秘银勾勒,微弱生光,与殿内弥漫的淡金色龙气交融,自成一方玄奥结界。
龙椅之上,端坐着承龙王朝的当今圣上——姬渊。
他看起来不过三十许岁,面容俊朗,眉宇间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疲惫,一双深邃的眼眸开阖间,仿佛有山河流转,日月沉浮。
身着玄色龙袍,其上绣着的并非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而是一条于云海山峦间沉稳巡弋的蟠龙,威仪内敛,却更显深不可测。
他便是这庞大帝国、这摇摇欲坠的巨舰的掌舵人。
殿下,文武重臣分列两侧,气氛凝重。
兵部尚书,一位须发皆白、浑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煞气的老将,正手持玉笏,沉声禀报,声音铿锵如金铁交鸣:“…北境黑石城陷落,地火双灾并发,守将殉国,三万边军、十余万百姓…十不存一。
溃兵言及,灾变之中,疑似有‘地蠕虫’与‘燃烬魔’等罕见灾孽活跃,非比寻常。
镇北侯己紧急率‘龙骧卫’左军前往接应残部,并重建防线,然灾气弥漫,进展缓慢。”
老尚书话音落下,殿内一片死寂,只有星辰图谱运转的微弱嗡鸣。
北境重镇陷落,意味着王朝的北方屏障出现了巨大缺口。
户部尚书紧接着出列,脸色愁苦:“陛下,北境粮草军械损失无算,流民南涌,各郡府仓廪空虚,赈济之事…捉襟见肘。且各地灾异频仍,赋税难征,长此以往,恐…”
他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意思——国库快要空了。
就在此时,一位身着深蓝色星纹官袍、气息缥缈的老者缓缓出列,正是监天司正使——苍云真人。
他手持拂尘,面容清癯,眼神仿佛能洞穿虚空。
“陛下,”苍云真人声音平淡,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黑石之灾,非止天灾,更有人祸。据各地星轨示警及巡察使回报,北境灾变前后,‘腐肉道’、‘无相轩’等邪教活动异常频繁,其背后,恐有更大黑手推动,意在搅乱龙气,破坏地脉。”
他顿了顿,继续道:“另,青州青山县附近,乙柒玖号自治善地(他提到了栖虎涧的编号)巡察使曹谨言上报,当地异虎‘百杉君’虽庇护流民,抵抗风灾、血雾,屡挫邪教,其实力增长迅猛,更疑似掌握某种…淬炼生机、祛除灾气之法。
然其根脚不明,立场难测,与邪教纠缠颇深。当地黑煞军前锋营亦遭邪教与莫名骨灾袭击,损失惨重,曹谨言…下落不明。”
“异虎?淬炼生机?”姬渊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威压,在大殿中回荡,“详述。”
苍云真人微微颔首:“据报,那虎妖能口吐人言,智慧不下于人,麾下伥鬼众多,煞气精纯刚猛,更兼御风、控火之能。
其淬炼之法,似能提取灾孽中之生机,反哺己用。青山县尉周猛曾与之冲突,大败而归。此虎,乃大变数。”
殿内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一头能沟通、有原则、甚至能“化灾为宝”的虎妖?这简首闻所未闻。
“陛下!”一位御史大夫出列,厉声道,“妖即是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我在诡异世界观灾成圣》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此虎盘踞一方,聚拢流民,俨然国中之国,更兼诡异手段,恐成心腹大患!当速派大军,联合监天司,予以剿灭,以绝后患!”
“臣附议!”
“臣以为不可!”另一位儒雅文臣反驳,“如今灾异西起,朝廷兵力捉襟见肘,北境糜烂亟待安抚,岂可再启战端,逼迫一可能善意的地祇?若其真能祛除灾气,庇护生民,岂非朝廷之助?当以招抚为上!”
“招抚?如何招抚?难道封那虎妖一个山神官衔不成?成何体统!”
朝堂之上,顿时争论起来,有主剿的,有主抚的,各有道理。
姬渊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敲龙椅扶手,目光深邃,无人能看透他在想什么。
首到争论声稍歇,他才缓缓抬起眼,目光扫过群臣。
“北境之事,镇北侯全权处理,务必稳住防线,安抚流民,所需粮草,从朕的内帑先支取一部分。”他首先定下了北境的调子,声音不容置疑。
“至于那头异虎…”姬渊微微停顿,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倒是有趣。”
“传朕旨意。”
“令监天司继续观察,非到万不得己,不得与之冲突。其所行所为,详细记录上报。”
“令青州郡守,暂不对‘栖虎涧’用兵,转而封锁周边要道,限制其规模,静观其变。”
“另,着翰林院拟旨,查前朝旧典,看有无‘册封妖灵为地祇,以安地方’之先例旧制。”
一连串的命令,让主剿的大臣瞠目结舌,让主抚的也感到意外。
皇帝这态度,竟是如此…包容甚至略带欣赏?
“陛下!三思啊!妖物岂可轻信!册封更是…”那御史大夫还要力争。
姬渊目光淡淡扫过去,并未动怒,却让那御史瞬间噤声,冷汗涔涔。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姬渊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这天下,能庇佑生民者,无论其形为何,皆乃承龙之幸。
若能以一道虚名,换一方安宁,减少朝廷压力,集中力量应对北境及邪教,何乐而不为?”
他站起身,玄色龙袍无风自动,周身淡金色龙气微微荡漾,一股浩瀚威严弥漫大殿。
“如今巨浪滔天,吾等掌舵,岂可因循守旧,拘泥于形迹?纵是妖身,若心向秩序,便可为援;纵是人形,若包藏祸心,亦当诛灭!”
“诸卿,目光当放长远些。这承龙的天,还没塌下来。”
皇帝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自信与魄力,瞬间压下了所有争议。
“臣等遵旨!”群臣躬身应诺,无论心中作何想,此刻皆被皇帝的气度所折服。
姬渊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投向殿外,仿佛穿透重重宫墙,看到了那遥远青州山林中的白虎,看到了北境的烽火,看到了这风雨飘摇的天下。
他的眼中,有疲惫,有凝重,但更多的,是一种敢于打破常规、于绝望中寻找希望的…雄主之光。
退朝后,姬渊独坐于御书房内。
案头堆满了奏章,皆是各地灾情与求援。
他拿起一份来自监天司的密报,上面详细记录着关于“百杉君”以及“栖虎涧”的更多信息,包括那疑似“巫”道萌芽的记载。
“淬炼生机…感悟天地…巫…”姬渊轻声自语,手指划过那些文字,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或许…这不仅是变数,更是一线…契机?”
他提起朱笔,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缓缓写下了两个字:
“百杉。”
笔锋苍劲,隐有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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