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嘉宁把背包往桌上一放,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泛黄的纸角,是《匠心图谱》的复印件。工坊里灯还亮着,墙上的钟刚走过凌晨一点,陈明远靠在椅子上打盹,王二狗正对着电脑屏幕骂娘。
“这保险条款写得比合同还绕!”他手指戳着键盘,“保材料运输,不保人为损坏;保人为损坏,又不保天气影响——那要是路上碰上下雨又有贼呢?它保不保?”
张伯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手里捏着一片竹篾,来回搓了两下,摇头:“料不对。太滑,没咬劲。”
曹嘉宁走过去接过那片篾条,指尖轻轻一刮,表层颜色蹭掉一点,底下露出发白的底子。“染的。”他把篾条扔进废纸篓,“又是仿霜纹青篾。现在市面上根本没人种老竹了,三年不出材,谁等得起?”
“我打了八家供应商。”王二狗翻出记事本,“最低报价十八万一吨,定金就要三成,货到验不了真还得照付钱。这不是做生意,这是抢钱。”
“那就别买。”曹嘉宁拉开抽屉,拿出几张草图,“我们自己找。”
陈明远揉了揉眼睛,坐首身子:“你是说……上山?”
“不是说。”曹嘉宁指着墙上挂着的老村地图,“是必须去。霜纹青篾只长在背阴深谷,老竹经冬不砍,连冻三年,竹丝里才会有天然色阶。机器染不出来,时间也省不了。”
张伯抬头看了他一眼:“几十年没人进那片林子了。路早没了,野猪都比人熟。”
“所以才得去。”曹嘉宁把草图一张张收起来,全塞进了垃圾桶,“现在的设计都是抄老样子,龙啊凤的,摆上去像祭品。评委看一眼就懂——这是博物馆里的东西,不是活的。”
王二狗挠了挠头:“那你打算做个啥?”
“还没想好。”曹嘉宁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夜风灌进来,吹得桌上散落的图纸哗啦响,“但我知道不能做什么。不能堆符号,不能靠花哨,更不能造假料充门面。咱们要做的,是一件能让外国人摸着竹丝就明白‘哦,原来中国人是这么用心做事’的东西。”
陈明远忽然笑了声:“你这要求比高考作文还高。”
“可我们有图谱。”曹嘉宁转身,从包里抽出那份复印件,摊在桌上,“七印定式不是死规矩,是活法门。每一刀都有来处,每一道色都有年岁。只要找到真正的材料,手艺自然会带出样子来。”
张伯沉默了一会儿,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本破旧账本,封皮己经脱落,页脚卷曲发黑。他翻开其中一页,用铅笔圈了个位置:“这儿,老祠堂后山沟,当年采过一批。我记得那片竹林没人动过,坡向朝北,常年不见太阳,最可能留得住老竹。”
王二狗凑过去一看:“这地名现在地图上都没了,导航能带你进沟就算不错。”
“我不靠导航。”曹嘉宁掏出强光手电,在掌心敲了两下,“我靠这个。”
陈明远打开笔记本:“我给你做个简易定位标记,再把图谱关键段落扫进平板,万一山上信号断了也能查。”
“相机也带上。”曹嘉宁点头,“拍下每一段竹子的状态,回来对比年代和纹理走向。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发现新的色变规律。”
王二狗叹了口气:“你们这是去寻宝啊?我还得跑镇上补材料申报,文旅局说备案缺三个附件,公证处今天又休息……”
“事情一件件来。”曹嘉宁拍拍他肩膀,“你负责让我们能出门,我和张伯负责找到真东西。小陈留下守工坊,随时准备建模。”
“那你设计方向定了没?”陈明远问。
“没。”曹嘉宁看着桌上的空白速写本,“但我现在明白了,不能先画图再找料,得先见料再定形。竹子长什么样,心里就有啥样。强行套模子,做出来也是死物。”
张伯点点头:“对路。当年师父教我雕花床,第一年不让碰刀,就让我蹲在竹林里听风。”
王二狗撇嘴:“听着是挺玄乎,可咱这回不是为了情怀,是为了比赛拿分。评委认的是完成度、创新性、文化表达——你总不能扛根竹子上去说‘您感受一下气息’吧?”
“不会。”曹嘉宁笑了笑,“我会让他们亲眼看见,一根竹子是怎么从山里走到作品里的。从砍伐、剖篾、晾晒、染色到编织,全程录像,扫码可查。他们可以质疑工艺,但没法否认真实。”
陈明远眼睛一亮:“溯源系统我可以马上对接,预留接口就行。”
“那就这么定。”曹嘉宁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三个词:真、活、新。
“真,是材料真、工序真;活,是作品要有呼吸感,让人看出手作的温度;新,不是改头换面,而是让老手艺说出今天的话。”他顿了顿,“比如,为什么一定要做成瓶、罐、篮?就不能是灯、屏、椅?甚至——是一整面墙?”
屋里安静了几秒。
张伯慢慢开口:“墙……倒也不是不行。老法子里有种‘连环锁编’,七彩交叠,层层递进,原本是用来做祠堂影壁的。后来没人用了,嫌费工。”
“那就重做影壁。”曹嘉宁眼神亮起来,“不大不小,两米高三米宽,够展示完整技法。外观看是山水流动,近看是七彩丝线穿心归位,暗合‘心印’理念。背面刻参赛宣言,正面留二维码。”
陈明远立刻调出建模软件:“我能做三维预览,还能模拟光照效果。”
“先别急。”曹嘉宁按住他手,“没见到真料之前,所有设计都是空谈。明天一早我就跟张伯进山,你俩在家等消息。”
王二狗皱眉:“就这么贸然去?连个向导都没有?”
“村里老人都说那片林子邪性,以前有人进去走丢过。”
“我不是去找麻烦。”曹嘉宁把放大镜放进背包侧袋,“我是去找答案。真东西从来不在市场上,都在没人去的地方。”
张伯站起身,把账本合上,用橡皮筋扎好:“我回去拿我的老砍刀。那玩意儿钝了三十年,也该开开刃了。”
“我去准备干粮和绳索。”王二狗嘟囔着往外走,“你们要是真在山里喂了野猪,记得托梦告诉我埋哪儿,省得我白跑腿。”
门关上后,陈明远低声问:“你真觉得能找到?”
曹嘉宁望着窗外漆黑的山影:“找不到,我们就做不了真正属于‘七印’的作品。找到了,也许不只是为了一场比赛。”
他低头检查背包,手电、水壶、地图、干粮、急救包,一一放好。最后,他把那本图谱复印件仔细折好,塞进防水袋,压在最底层。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曹嘉宁站在祖宅门前,背包己经背上肩。张伯拄着一根拐杖似的长竹竿走过来,肩上挂着布包,里面传出金属轻响——是他那把尘封多年的砍刀。
远处鸡鸣响起,雾气缠在屋檐上。
曹嘉宁深吸一口气,迈步往前走。
张伯跟在他身后,脚步缓慢但稳。
两人身影渐渐被晨雾吞没,只剩脚印一路延伸向村外土路。
背包侧面的放大镜在微光中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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