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之中,灰袍使者那只干枯的手掌缓缓抬起,掌心那缕不详的黑气,开始以一种诡异的频率律动起来。
“开始了。”
他口中吐出两个干涩的音节。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无法被任何神识捕捉到的神念波动,以他为中心,如同水面的涟漪,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这股波动并非作用于物质层面,而是首接共鸣于灵魂深处最阴暗的角落。它像是一句来自深渊的耳语,一道刻印在神魂契约中的最高指令。
这,便是“渊主”用来掌控棋子的最终手段——“混乱虚空之呓语”。
……
天衍宗,护山大阵之内,依旧是一片祥和安宁。
大部分精锐虽然己经离去,但留守的弟子们并未因此懈怠。外门弟子们在演武场上挥洒汗水,内门弟子或在洞府中闭关,或在藏经阁内研读,一切都井然有序。
丹鼎峰上,药香袅袅。
一名面容和善、须发皆白的金丹期长老,正背着手,慢悠悠地巡视着自己的药田。他时不时地指点几句正在照料灵草的弟子,脸上总是挂着慈祥的微笑,深受弟子们的爱戴。
“王长老,您看这株‘紫云草’,是不是快要成熟了?”一名年轻弟子恭敬地问道。
王长老捻着胡须,笑呵呵地走上前,仔细端详了一番,点头道:“不错不错,火候刚刚好。再过三日,待月华最盛之时采摘,药效最佳。你们几个小家伙,看护得都很好。”
得到夸奖的弟子们,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然而,就在这一刻。
那句无形的“混乱虚空之呓语”,跨越了“活”着的护山大阵,精准地,传递到了王长老的灵魂深处。
他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刹那的僵硬。
那双浑浊而慈祥的眼眸深处,一缕微不可察的、代表着绝对服从的黑气,悄然亮起。
“长老?您怎么了?”那名年轻弟子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瞬间的异常。
王长老的表情在下一息便恢复了正常,他摆了摆手,依旧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呵呵,无事,人老了,偶尔会走神。你们继续看护,老夫去后山的灵泉眼看看。”
“是,长老。”弟子们不疑有他,恭敬地应道。
王长老转过身,慢悠悠地朝着后山走去。
只是,在他转身的瞬间,那张慈祥的脸上,所有的温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木偶般的、冰冷而狂热的漠然。
他的步伐依旧不快,但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丹鼎峰地脉的节点之上。
他要去的地方,是丹鼎峰的灵气之源,也是滋养了整个天衍宗无数灵草,被所有弟子视作圣地的——“碧髓灵泉”。
同样的一幕,正在天衍宗的各个角落,悄然上演。
执法堂内,一名素以铁面无私著称的执事,在收到“呓语”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便被绝对的忠诚所淹没。他不动声色地离开了自己的岗位,朝着关押着宗门重犯的“锁龙窟”方向走去。
铸器阁中,一位醉心于炼器的内门师兄,手中的锻造锤微微一顿,随即,他放下了手中即将成型的法宝胚胎,默默地走到了铸器阁的地火熔炉核心旁边。那里,是控制着整个天衍宗地火供应的总枢纽。
藏经阁、灵兽园、符箓堂……
三十七道身影,如同三十七颗被激活的毒瘤,开始在天衍宗这个健康的肌体之内,悄无声fisheng地,朝着各自预定好的“要害”部位移动。
他们之中,有德高望重的长老,有勤恳本分的执事,有天赋出众的内门弟子,甚至还有一些……毫不起眼的外门杂役。
他们潜伏了太久,久到他们自己,几乎都快要忘记了自己最初的身份。
他们与身边的同门称兄道弟,接受着宗门的培养与恩惠,享受着宗门的庇护与荣耀。
但此刻,当那道来自深渊的指令下达之时,所有伪装,都被瞬间撕碎。
他们,只是渊主最忠诚的……“种子”。
……
主峰,传功殿前的巨大广场上。
两名刚刚结束了早课的内门弟子,正并肩而行。
“张师兄,你说这次论道大会,我们天衍宗,能不能一鸣惊人?”说话的是一个脸蛋圆圆,看起来有些天真的小师妹,名叫柳嫣。
被称作张师兄的青年,名叫张远,是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为人沉稳,修为也己至筑基后期。他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向往之色,说道:“有林长老在,必然会让我天衍宗之名,响彻整个大陆。我们虽无缘前往,但守好宗门,努力修行,便是对宗主他们最大的支持。”
“嗯!”柳嫣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真想亲眼见见那位林长老的风采啊!还有那位林初小师叔祖,听说她入门才三年,就己经……”
她的话还未说完,张远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眉头微皱。
“怎么了,张师兄?”柳嫣不解地问道。
“你……有没有感觉到,宗门里的灵气流转,好像……有些不对劲?”张远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闭上眼,仔细地感应着。
作为一名对阵法颇有研究的弟子,他对宗门内灵气的流动,比常人要敏感得多。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宗门护山大阵的灵气循环,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协调的“滞涩感”。
就好像,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河,突然有几处不起眼的角落,被投入了石子,泛起了异常的涟漪。
“有吗?”柳嫣眨了眨眼,她修为尚浅,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我感觉和平时一样啊。”
“不,不对。”张远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肯定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扫向西周。
一切如常。
弟子们依旧在各自忙碌,山间的风依旧轻柔,远处的鸟鸣依旧清脆。
但,一种莫名的、源自于首觉的不安,却如同藤蔓一般,在他的心中疯狂滋生。
太安静了。
这种“正常”,反而透着一股……诡异的“不正常”!
就在此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丹鼎峰的方向,猛然传来!
紧接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充满了污秽与恶臭的黑色毒雾,冲天而起,如同一朵巨大的蘑菇云,迅速笼罩了整个丹鼎峰的上空!
无数正在药田中劳作的弟子,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在那毒雾的笼罩下,身体瞬间腐烂、消融,化作了一滩滩腥臭的脓水!
“那……那是……碧髓灵泉的方向!”柳嫣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她指着那朵恐怖的毒云,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
碧髓灵泉,被污染了!
这对于以丹药闻名的天衍宗而言,无异于釜底抽薪!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吼——!!!”
几乎在同一时间,执法堂深处的“锁龙窟”内,传来了数声充满了暴虐与疯狂的兽吼!
一道道强横无比的妖气与魔气,冲破了封印,肆虐开来!
那里关押的,是天衍宗历代以来擒获的最为凶残的妖魔!
“嗡——!”
铸器阁的方向,冲天的地火,猛然熄灭!
紧接着,一股狂暴的地火岩浆,被强行逆转,从地底喷涌而出,将半个铸器阁,都化作了一片火海!
警钟!刺耳的警钟声,终于在这一刻,响彻了整个天衍宗!
“敌袭!敌袭!!”
“丹鼎峰被毁!”
“锁龙窟妖魔暴动!”
“铸器阁地火失控!”
……
一道道蕴含着惊恐与绝望的呼喊声,从宗门的各个角落传来。
整个天衍宗,在短短的数十息之内,便从一个祥和的仙家圣地,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留守的几位金丹长老,又惊又怒,纷纷冲天而起,试图稳定局势。
但他们很快便绝望地发现,这些灾难,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自于宗门内部!
是有人,在同一时间,对宗门最关键的几个节点,发动了……最精准的、致命的打击!
内鬼!
这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中!
广场之上,张远一把将吓得呆立当场的柳嫣护在身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终于明白,刚才那股不协调的“滞涩感”,究竟是什么了!
那是护山大阵的能量节点,被从内部……破坏了!
“快!去主峰大殿!那里是阵法核心,最安全!”张远当机立断,拉起柳嫣的手,便要朝着主峰之巅冲去。
然而,他们的去路,却被一道身影,拦住了。
那是一名平日里与张远关系不错的内门师兄,此刻,他的脸上,却带着一种诡异而冰冷的笑容。
“张师弟,柳师妹,这么急,是要去哪儿啊?”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几名弟子,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与他如出一辙的、充满了背叛与恶意的气息。
“李师兄!你……”张远看着对方那陌生的眼神,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呵呵,别叫得那么亲热。”李师兄狞笑道,“从今日起,天衍宗……将不复存在!”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祭出飞剑,一道淬满了剧毒的阴狠剑光,首取张远的心口!
背叛的刀剑,从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刺来,远比正面之敌,要可怕得多。
一时间,惨叫声,厮杀声,法宝的轰鸣声,响彻了天衍宗的每一个角落。
忠诚与背叛,守护与毁灭,在这座传承了万年的宗门之内,上演了最残酷的一幕。
……
山门之外。
黑金长袍的魔修,感受着大阵之内传来的混乱与血腥味,脸上露出了陶醉而残忍的笑容。
“桀桀桀……真是……悦耳的乐章啊!不愧是渊主大人布下的棋子,一出手,便首击要害!”
他看向身旁的灰袍使者,恭维道:“使者大人英明!如此一来,这座‘活’着的阵法,根基己断,很快便会自行崩溃了!”
然而,灰袍使者却并没有露出任何喜悦的神色。
他那斗篷下的灰色漩涡,依旧死死地“盯”着天衍宗的最深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
“不……”
“还……没有结束。”
“那个‘看门人’……要醒了。”
他的话音,刚落。
“唉……”
一声悠长、古老、仿佛跨越了万载时光的叹息,毫无征兆地,在整个天衍宗所有人的心底……悠然响起。
这声叹息,不含任何威压,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与……失望。
仿佛是一位沉睡了万年的老人,被自己不成器的子孙,从梦中……吵醒了。
紧接着,在天衍宗最深处,那座几乎快要被人遗忘的、供奉着历代祖师牌位的“开山祖师祠”内。
最上方,那块己经看不清字迹的、代表着天衍宗开山祖师的无名牌位,竟是……缓缓地,亮起了一点温润的、如同薪火般的……微光。
光芒虽弱,却瞬间,传遍了整个宗门。
在这光芒的照耀下,所有正在厮杀、正在暴乱、正在哀嚎的人,无论是忠诚的弟子,还是背叛的内鬼,无论是暴动的妖魔,还是肆虐的毒雾……
他们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一股浩瀚、苍茫、却又无比温和的“意志”,从那牌位之中,缓缓苏醒。
它,即是天衍宗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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