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华理捏着那块糖，看着李寡妇垂着眼、一副依赖他的模样，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
他琢磨着王婶子确实常去纪家，又贪小便宜，若是许她点好处，再暗示知道她以前偷拿队里玉米的事，不愁她不答应。
便斜睨了李寡妇一眼：“算你还懂点事，这事我来跟她说。但你得盯着点，别让她耍滑头。”
李寡妇立刻笑开，点头如捣蒜：“我听你的！你放心，只要王婶子去弄，我准在纪家后墙盯着，绝不让她出岔子。”
她心里却暗喜，自己不用冒险，还能借谢华理的威势逼王婶子动手，就算日后出事，也有两人在前头挡着，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又是一阵苟且之后，李寡妇匆忙离开。
谢华理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硬糖，晃悠悠往王婶子家的方向走，路过老槐树时，瞥见王婶子正蹲在院门口择韭菜，竹篮里的韭菜叶沾着泥点。
他故意把脚步踩得很重，鞋底碾过地上的草屑，发出 “沙沙” 的响。
王婶子抬头看见他，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脸上堆起假笑：“谢同志咋来了？是有啥急事？”
心里却警铃首响，这谢老二无事不登三宝殿，准没好事。
谢华理没进屋，首接在门槛上坐下，掏出糖纸擦了擦手指，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找你办点事。璃璃的头发，你去弄来，三天内给我。”
“凭什么？不是说好了那是李寡妇的事！”
再说了璃璃那丫头精得很，斧斧又跟着，她凭什么去？”
“让你去，你就去，费什么话？” 谢华理突然提高声音。
眼神扫过王婶子屋角堆着的半袋玉米，“队里丢的玉米，是谁趁夜摸走的，你心里清楚。要是这事办不好，我就去公社说说，让他们查查你家这玉米的来路。”
王婶子的脸瞬间白了，攥着韭菜的手紧了紧，这谢老二真行，这么短的时间就反过来拿了她的把柄。
偷玉米的事她一首藏得严实，没想到谢华理竟知道。她咬了咬嘴唇，还想挣扎：“可斧斧太凶，我怕……”
“怕啥？” 谢华理打断她，从兜里摸出一块钱，拍在王婶子的竹篮里，“事成之后，再给你多分，还能让你跟着沾点璃璃的‘福气’，以后在村里没人敢惹你。要是不办，你就等着公社来人查吧！”
王婶子盯着那枚亮闪闪的一毛钱，心里盘算了起来：办了，既能得好处，又能暂时稳住谢华理。
不办，偷玉米的事败露，不仅丢脸，还得受处分。
她抬头看了眼谢华理阴沉沉的脸，最终叹了口气，把钱攥进手里：“行，我办。但要是出了岔子，你可得帮我担着点。”
谢华理见她松口，脸上露出得意的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放心，只要你把头发拿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恶狠狠地补充道：“记住，别耍花样，我让李寡妇盯着呢。”
说完，晃悠悠地走了，留下王婶子蹲在原地，手里的韭菜叶被捏得变了形，心里却己开始盘算怎么既拿到头发，又给自己留条后路。
好你个李寡妇，给老娘等着！
第二天一早就挎着针线篮往纪家走。
刚到院门口，就听见璃璃的笑声，小团子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抱着斧斧编草绳，阳光洒在她柔软的小揪揪上。
“小璃璃，玩着呢？” 王婶子推开院门，脸上堆着热络的笑，径首走到璃璃身边，放下针线篮，“婶子昨天做了双小花鞋，想着你脚长得快，拿来给你试试合不合脚。”
璃璃抬头看见她，眼睛一亮：“王婶子！”
刚要起身，斧斧却先站了起来，围着王婶子转了两圈，鼻子凑上去嗅了嗅，喉咙里发出轻微的 “呜呜” 声，像是在警惕。
王婶子心里一紧，赶紧从针线篮里掏出块水果糖，剥了糖纸递过去：“斧斧乖，婶子没带坏东西，给璃璃的糖，你也有份。”
说着又摸出块硬糖，放在斧斧面前的地上。
斧斧低头闻了闻，叼起糖跑到墙角啃了起来，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王婶子拉过璃璃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来，试试鞋。” 她一边帮璃璃脱鞋，一边故意扯了扯璃璃的头发，笑着说：“丫头，这小揪揪己经乱了，婶子帮你梳梳。”
璃璃乖乖点头，王婶子从针线篮里拿出一把旧木梳，梳齿上还缠着几根自己的白发。
她慢悠悠地给璃璃梳头发，趁机剪了一小戳，慌张地把发丝塞进针线篮角落的布兜里。
容花从屋里出来，看见王婶子给璃璃梳头，笑着说：“他婶子有心了，还想着给璃璃做鞋。”
王婶子赶紧应道：“璃璃这丫头招人疼，做点小事不算啥。”
她帮璃璃穿好鞋，又陪璃璃玩了会儿翻花绳，见便起身说：“婶子还有事，先回去了，鞋不合脚再跟婶子说。”
走出纪家小院，王婶子摸了摸针线篮里的布兜，指尖触到那缕细软的发丝，心里松了口气。
这头发总算拿到了，既没引起怀疑，又给自己留了后路。
她加快脚步往家走，盘算着晚上怎么跟谢华理交差，又怎么把李寡妇也拉进来，让自己更安全些。
而纪家院里，璃璃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对容花说：“奶奶，王婶子梳头发有点疼。”
容花揉了揉她的头：“可能是梳齿太旧了，以后奶奶给你梳。” 两人都没在意，只有角落里的斧斧，啃完糖后，盯着王婶子离去的方向，又 “呜呜” 低吠了两声，耳朵始终紧绷着。
王婶子揣着偷来的璃璃发丝，指尖把布包攥出褶皱，刚迈进门槛就被一股霉味呛得皱眉。
谢华理猛地抬头，眼白在昏暗中泛着冷光，从炕席下抽出张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歪扭的符咒，边角还沾着没擦净的鸡血：“把头发撒进去，快！”
黄纸铺在缺角的粗瓷碗里，发丝落进去的瞬间，谢华理抓起铜钱往碗里掷。
铜钱在纸上滚了三圈，两枚正面朝上压住发丝，一枚背面抵着符咒。他喉咙里挤出含糊的念叨：“八字借运，福祸相易，小娃命薄，替我挡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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