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寡妇盯着碗里的发丝，忽然想起璃璃昨天还塞给她半块糖，指尖不自觉地蜷缩。
谢华理却突然抓起灶边的火柴，“嗤” 地划亮，火苗舔上黄纸的瞬间，他厉声喝止：“不准闭眼！得看着它烧透，福气才会过来！”
火焰窜起时，李寡妇看见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在发抖，和谢华理弯腰添柴的佝偻身影叠在一起，像两只偷食的臭老鼠。
黄纸烧到最后，谢华理把灰烬扫进早就备好的鸡毛袋，袋口扎着七根红绳，按他听来的说法，得用女童的发丝配七根红绳，借运才灵验。
“埋在纪家后墙根，要三尺深。” 谢华理把鸡毛袋塞给李寡妇，“记住，埋的时候得背对着月亮，不能让影子落在坑里，不然福气会跑掉。”
三人散伙，王婶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才没那么傻，真把璃璃的头发给谢华理，万一借运的事传出去，自己也能脱得了干系。
第二天清晨，村口的大喇叭突然响了，公社干部老赵的声音带着威严传遍整个村庄。
“全体村民注意，今天上午公社开展除西旧突击检查，各家各户主动上交封建迷信物品，不得私藏符咒、神佛雕像等，一旦查出，严肃处理！”
谢华理正在牛棚里摆弄黄纸，听见这话，手里的毛笔 “啪嗒” 掉在地上，墨汁溅了一地。
他慌慌张张地西周望，胡乱收拾一通，可炕洞没封严实，几片黄纸飘了出来，落在墙角。
刚收拾完，就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老赵带着两个公社干事己经到了门口，手里拿着《除西旧宣传手册》，声音洪亮：“谢华理同志，开门接受检查！”
谢华理硬着头皮打开门，老赵的目光扫过院子，一眼就瞥见墙角的黄纸片，弯腰捡起来看了看，脸色沉了下来：“这是啥？封建迷信的黄纸！你屋里还有没有私藏的？”
谢华理赶紧摆手：“没有没有，这是我捡来引火的，不知道是啥黄纸。” 可老赵根本不信，带着干事往牛棚走，刚进去就闻到一股墨汁味，炕洞边还残留着一点符咒的印记。
“搜！” 老赵一声令下，干事很快从炕洞里搜出了那个缠红绳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的发丝露了出来。
谢华理脸瞬间白了，腿一软差点跪下：“赵干部，这不是我的，是李寡妇让我帮她收着的，她说这是她闺女的头发，想留个念想，我真不知道是干啥的！”
正在这时，李寡妇提着一篮子鸡蛋匆匆赶来，她听说公社检查，想过来给谢华理报信，刚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动静，吓得发出了害怕的声响，转身就想跑。
老赵听见声响，回头看见李寡妇，眼睛一亮：“李同志，你来得正好，谢华理说这发丝是你的，你说说，这是咋回事？”
李寡妇吓得浑身发抖，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不是我的！是谢华理逼我的！他说借璃璃的头发能带来福气，还能帮他回城，让我去偷，我不答应他就威胁我！”
谢华理急了，指着李寡妇骂：“你胡说！明明是你自己迷信，还拉着我一起干！”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把偷头发的阴谋全抖了出来。
老赵皱着眉，让干事把两人带到公社问话，又让人去叫王婶子。
王婶子一进公社就知道瞒不住了，赶紧主动承认错误：“赵干部，我错了，我不该帮着他们弄头发，可我也是被谢华理威胁的。”
“他知道我去年偷拿过生产队的玉米，说我不帮忙就揭发我。我心里一首不安，早就想跟您汇报了。”
说着还把自己准备好的检讨拿了出来，上面工工整整写着 “坚决反对封建迷信，以后严格遵守公社规定”。
老赵看着三人的样子，心里有了数。
按照除西旧的规定，本可以严肃处理，但考虑到三人只是初步谋划，还没造成实质危害，最终决定从轻处罚。
谢华理写出深刻的检讨，并加重在公社劳动改造的劳动处罚，一个月。而李寡妇在村里做检讨，参加扫盲班学习。王婶子因为主动认错，只罚她打扫村小学的卫生一周。
消息传到纪家村，村民们都议论纷纷。
日子又在议论声中溜走，纪熙余自成为村里的治安巡逻副队长后，身上的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慢慢地就消失了。
他每天早早起床，带着巡逻队在村里巡查，帮村民解决各种难题，张大爷家的鸡丢了，他能带着人在田间地头找了一下午，最后在草丛里找到了。
李大嫂家的玉米被风吹倒了，他组织巡逻队帮忙扶起来。村民们看在眼里，对他越来越认可。
在一次村民大会上，村长老李拿着话筒说：“纪熙余同志这段时间表现突出，不仅认真负责治安工作，还热心帮助村民，我提议，正式任命他为村治安巡逻队队长，原李队长分管到生产大队去，大家有没有意见？”
台下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没人反对。纪熙余站在台上，心里又激动又踏实，他知道，这是村民们对他的信任，以后更要好好干，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璃璃这段时间也长大了不少。
自从知道王婶子偷她头发的事后，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贪玩，反而经常跟着纪熙余去巡逻，帮着观察村里的动静。
有一次，她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在村里转悠，形迹可疑，赶紧跑回去告诉纪熙余。
纪熙余带着巡逻队赶过去，发现那个男人是邻村的小偷，正要偷村民的粮食，及时把他抓住了。
事后，纪熙余摸了摸璃璃的头：“璃璃真厉害，学会观察情况了，是个小帮手了。”
璃璃笑着说：“爹爹，我以后还要跟你一起保护村子。”
可谁也没注意，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谢华理、李寡妇和王婶子偷偷聚集在村外的破土地庙。
谢华理脸色阴沉：“这次算咱们倒霉，不过这事没完，纪家占了咱们这么多好处，我一定要讨回来。”
李寡妇攥着衣角，眼神里满是不甘：“可现在纪熙余当了队长，璃璃也警惕了，咱们不好下手啊。”
王婶子冷笑一声：“别急，我有办法。我最近听说璃璃下个月要去公社参加文艺汇演，到时候路上人少，咱们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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