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洼地离东坡不远，却是个鸟不拉屎的偏僻角落。公社农技站那批废弃的磷矿渣就堆在那里，灰扑扑的一大片，风吹日晒，早就没人记得了。
李建国记下了赵兰花的话，心里那点偏执的火苗又蹿高了几分。缺磷？矿渣？别人不敢用，他敢！
他不再满足于每天下工后那点时间，天不亮就扛着铁锹和独轮车往后山洼地跑。那矿渣堆得跟小山似的，板结得厉害，一锹下去，只能撬起一点碎末，震得手臂发麻。
但他憋着股劲，一声不吭，就这么一锹一锹地挖，一车一车地往他那块宝贝试验田里拉。独轮车在坑洼的土路上吱呀作响，沉重的矿渣压得车轴都快弯了，他也咬着牙往前推。汗水迷了眼，就用袖子胡乱一抹。
来回一趟就得小半天。等他吭哧吭哧把矿渣运回地里，还得用石碾子一点点碾碎，再均匀地掺进土壤里。这活计枯燥又耗力，他却干得一丝不苟，像是在完成什么神圣的仪式。
社员们看他这疯魔劲儿，议论得更厉害了。 “真去拉那废渣了？那玩意儿能肥地？别把地再烧坏了！” “我看建国是真魔怔了，那块破地没救了……” “兰花也是，咋给他出这馊主意……”
李建国充耳不闻。他心里就认准一个理——赵兰花不会害他。她既然说了，这矿渣含磷，那就一定有用！
他甚至还偷偷又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点【酸性土壤改良剂】（又花了30积分，心在滴血），混着矿渣粉一起下到地里。积分哗啦啦往下掉，但他看着那原本苍白贫瘠的土壤，因为矿渣和肥料的融入，渐渐显出一种深沉的、富有生命力的褐黑色时，就觉得值。
地整好了，该播种了。
种什么？玉米？高粱？都太寻常。
他的目光落在系统商城里那个依旧灰暗的图标上——【高油分向日葵种子（实验型）】。需要150积分，解锁进度也要50%。
他现在的积分只剩609，解锁进度45%，差一点。
但看着这块倾注了他无数心血、甚至带着点赌气意味开垦出来的土地，一个更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要种，就种点不一样的！要证明，就证明个彻底！
他像是红了眼的赌徒，把最后的希望都押在了这块地上。
接下来的日子，他几乎长在了地里。播种，浇水，间苗，除草……每一个步骤都极致精心。那几棵瘦弱的向日葵苗刚冒头时，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被他像护着眼珠子一样守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向日葵苗渐渐舒展开叶片，茎秆也变得粗壮起来。或许是那磷矿渣真的起了作用，或许是那昂贵的改良剂效果卓著，又或许是他那股不要命的精心伺候，这几棵向日葵的长势，竟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叶片肥厚油绿，茎秆粗壮挺拔，远远看去，竟比旁边试验田里第二茬种的绿肥作物还要精神！
偶尔有社员路过，都会忍不住停下脚步，惊讶地看上两眼。 “咦？这向日葵长得不赖啊！” “怪了，这破地还真让他盘活了？”
李建国心里憋着的那口气，稍稍顺畅了些。但他不敢有丝毫放松，他知道，最关键的花盘形成期还没到。
这天，他正蹲在地里给向日葵根部培土，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他回过头，心里微微一紧。
是赵兰花，陪着公社农技站的技术员老周来了。老周戴着眼镜，手里拿着个本子，一脸严肃。赵兰花跟在他身边，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李建国赶紧站起身，手上还沾着泥。
老周推了推眼镜，走到地边，仔细打量着那几棵长势喜人的向日葵，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就是你用后山那矿渣肥的地？”
李建国点点头，有点紧张：“是，周技术员。”
老周蹲下身，抓起一把土捻了捻，又仔细看了看向日葵的根茎叶，甚至还翻开叶片背面查看了几下，越看越是惊奇：“这长势……不像缺磷的地啊！叶片厚绿，茎秆粗壮，一点没有常见的缺磷症状……你小子，怎么弄的？”
李建国心里松了口气，赶紧把怎么碾碎矿渣、怎么调配、怎么混合基肥的过程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系统改良剂的部分。
老周听得连连点头，在本子上飞快记录着：“有点道理……那矿渣确实含磷，就是碱性太重，首接用容易烧苗板结，你这么处理一下，倒是化废为宝了……好！好啊！这是个路子！”
他显得很兴奋，站起身对赵兰花说：“兰花队长，你们李家屯可是又出了个宝贝啊！这法子要是能推广，可是解决了大问题！不少地方都有这种废矿渣堆着没人要呢！”
赵兰花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看了李建国一眼，那眼神里带着赞许，还有一种“总算没白费劲”的意味。她对老周说：“周技术员觉得可行就好。这也是建国自己瞎琢磨，胆子大，肯下力。”
“肯下力好！肯下力好！”老周笑着拍拍李建国的肩膀，“小伙子，不错！回头写个详细点的材料给我，我报上去！”
送走了兴奋的老周，地头只剩下李建国和赵兰花。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赵兰花没立刻走，她走到那几棵向日葵前，伸手摸了摸那粗壮的茎秆和己经开始孕育小花盘的顶端，动作很轻。
“还行。”她吐出两个字，语气很平淡。
但李建国却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比任何夸奖都更重的分量。
他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看着她沾了点泥土的手指，心里那点忐忑和委屈，忽然就烟消云散了。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扎实的喜悦。
【赵兰花对宿主好感度：+48（高度欣赏。目标对宿主敢于尝试、并能取得切实成果的能力表示高度赞赏，信任度大幅修复并提升）。】
+48了！
离那曾经触及的+50，只差两点。
李建国看着那几棵在夕阳下舒展着叶片的向日葵，又看看身边赵兰花那平静却柔和的侧脸轮廓，感觉心里那块冰冷的石头，终于被晒得滚烫。
希望，好像真的在这最贫瘠的土地上，扎下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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